這場酒宴是在一個賭約下結束的。
就賭那位賀蘭姑娘究竟是不是一個大美人,隻待翌日徐淩随着長慶長公主入宮一瞧便知曉了。
而賭注才是四人感興趣的流程。
盧大郎算是一人一個陣營,他言若他賭對了,敗者的内庫裡的寶貝便任由他挑選。
很明顯這是沖着多金豪橫的趙洵安來的,趙洵安也不怕,随口應了。
而趙洵安的要求則是,讓盧大郎這個敗者給他趕三日的車。
雙方一緻應下,見天色已晚,到了夜禁的時辰,幹脆也就在浮玉樓安置下了。
明日回不回宮還得看趙洵安的心情。
……
賀蘭府
雖然那個喚作方伯的老仆已經将宅子打掃了一遍,但如他所言不夠精細,從涼州跟來的家仆又細細打掃了一遍。
部曲也沒閑着,幫着一起搬搬扛扛,很快就将賀蘭妘帶來的幾大車家當安排妥當了。
賀蘭妘的東西本就不少,再加上都知道她這一走應當很難再回來了,相當于把家給換了,于是幾乎将她所有的東西都帶上了,還添置了許多涼州的特産,甚至她日後要用到的東西也都提前備上帶了過來。
怕她吃不慣上京的飯菜,父兄還高價聘請了自願跟着賀蘭妘去上京的廚子,什麼都安排得妥妥的。
她沒有選主院作為居所,而是另選了一處精緻的小院。
雖然說這處舊宅不出意外隻會有她一個賀蘭家人,但留下主院總會讓賀蘭妘有種溫暖的錯覺。
就好像她其實不是一個人。
洗漱前,大兄來同她說了幾句話,大概就是些讓她今夜好好歇息,明日早起進宮面聖的事。
賀蘭妘無比珍惜最後能和家人相處的時間,話說完了,她送大兄出去。
剛收拾出來的小院雖然有些荒寂但幹淨整潔,賀蘭妘和大兄走出院門,就被外頭立着的一群黑壓壓的扈從給驚到了。
“大半夜的不睡覺都杵在這裡幹嘛?”
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一出院門就撞見這一堵高大的木樁子,還是漆黑的夜裡,饒是賀蘭妘膽子大也被吓了一跳。
賀賀蘭鄞也看了過去,清潤的目光落在領頭的衛朔身上,眸光平和。
“回主人,大公子,奴怕夜裡也有刺客,故帶人在這裡守着。”
于衛朔而言,他們的存在便是為了守護,不過他很幸運,守護的正是他最想守護的人。
他心甘情願,榮幸之至。
賀蘭妘本想說不用了,畢竟外面還有禁軍護衛,想來不會出什麼岔子,但大兄在她前頭說話了。
“說的有理,萬一那群禁軍還是沒擋住,他們在這裡正好能護衛,便留下吧。”
衛朔抱拳應是,握着腰間刀一絲不苟地立在院門口,十足盡忠職守的姿态。
但賀蘭鄞知道,衛朔此人并非如表面上那般規矩磊落。
但他實在忠心,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死心塌地、肝腦塗地的程度。
因此,他和父親弟弟便允許了衛朔帶着這份小心思留在阿妹身邊。
心思有多濃烈,他的忠誠便有多濃烈。
而從小被當成家族部曲馴養長大的衛朔,永遠也不會做出任何冒犯僭越的事。
他是個很完美的家奴。
這也是為何父親點了衛朔當這八百部曲的頭領,因為父親知道,衛朔會不惜一切代價去護衛。
也許是他在阿妹面前藏得太好了,阿妹從未發現端倪,阿妹的心時粗時細的。
“好了,大兄快回去吧,小心着涼了。”
一家四口,就屬大兄的身子骨差些,盡管賀蘭妘覺得上京的風比涼州溫柔多了,她還是怕這夜風将大兄吹出什麼毛病來。
“嗯,你也早些睡吧,明日怕是有一番折騰。”
賀蘭妘目送大兄離去,心情莫名低落時,回頭看見衛朔等人木頭樁子一樣站在夜色中。
初春的風還不夠溫和,但吹在臉上不足為懼,涼州的寒風可比這刺骨。
“今夜多換幾波班,你們也跋涉幾月了,多歇息歇息吧。”
衛朔朝着那道窈窕倩影躬身拱手,嗓音低啞都回了一聲是,直到人消失在眼前才扭頭看向茫茫夜色。
上京城可真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