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映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解釋 就幹脆搖了搖頭。
這人她确實認識,但其實也算不上說是認識,就隻是見過。
是上次她在臨江樓彈琴的時候,尾随她的那個人。
最後被她甩開了,沒想到他居然能追到這來。
賀時停看着她,眼裡的溫度漸漸冷下來。
“是麼,朕倒是認識他。”
甯映下意識擡眼看他,他正低垂眸,眼簾垂下,遮住了他部分神情。
他認識?
不會是朝廷的人吧。
那他等會不就要把她的身份抖出來了。
“把文钰叫來。”他吐出幾個字,“我們先回包房。”
随後他轉頭問她:“你害怕嗎?”
“若是害怕,我派人送你回去。”
甯映點頭。
但是——她并不是害怕,剛才也隻是一時慌亂。
若是她一個人面對這種情況或許會害怕,但她身邊還有一個人,不管是誰,她都會覺得心安許多。
她現在就是擔心面前這人會把她的馬甲當場抖出來。
所以她覺得還是逃離現場的好。
她人走了,就沒有對證了。
賀時停安慰:“現在沒事了。”
甯映點點頭。
“……”
賀時停擡手,晃了晃他的袖子,“那,松開?”
“哦。”甯映放下手。
餘光瞥見原本平整的布料一不小心被她抓皺了。
她若無其事,伸手地将它捋平。
“嗯,它沒破。”
“……”
方才這邊的動靜不小,酒樓裡的人都伸着腦袋來看熱鬧。
“你在這等一會,等人來了,朕會派人送你回甯府。”
甯映乖巧應聲。
她低頭看了一眼還倒在地上的男人,鼻青臉腫,嘴裡塞了一塊布條,防止他亂說話。
他一直支支吾吾,費力掙紮想說些什麼,嘴裡的布條被他掙紮露出一塊。
甯映見此,感覺下一秒馬甲就要被扒掉,她蹲下,正要把布條往他嘴裡塞了塞。
賀時停看見,連忙扯住她胳膊,擰眉,“做什麼?”
甯映掩住心思,伸手指了指他,“布條快掉出來了。”
賀時停把她拉到身後,叮囑她,語氣不怎麼好,“别碰,不怕傷到?”
随後他喚了一聲,“成仁。”
“……”怎麼沒人問他受不受傷。
成仁微笑應下,蹲下,用力把布條往男人嘴裡塞。
男人徹底說不出話,甯映這下心安了。
投給力成仁一個感謝的目光。
賀時停冷嗤,“……啧。”
北鎮撫司的動作很快,消息不過穿去片刻,文宣就帶着錦衣衛到了逢春樓。
文宣看出賀時停不想暴露身份,便沒有行禮。
派人把地上的男人綁起來帶走,臨走他上前兩步走到賀時停面前,低頭拱手示意見禮。
卻見陛下身旁一位姑娘,側着頭,似在躲避他的視線。
錦衣衛的直覺面對心虛說謊的人向來很準,須臾見,他心下有了考量。
“甯姑娘?”
甯映自從剛才見到北鎮撫司指揮使就愣住,他不是那天在臨江樓後台找她的人麼!
他他他!
他也匹了一層馬甲!
她以前隻聽過北鎮撫司指揮使的名聲,但沒見過真人。
錦衣衛的名聲向來不好,在貴女之間傳的更是瘋魔。
聽說一見到錦衣衛就是沒罪的人,心裡也不禁一涼。
今日見了,果然如此。
她下意識心虛,佯裝看周邊的風景,躲開他的視線。
正在心裡算着他什麼時候走,猛然聽到有人叫她 。
她用力地扭回脖子,一臉迷茫,“文大人怎麼了?”
當日她帶着面紗,應該……認不出來吧。
應該……
一雙圓杏的眼睛十分眼熟,文钰目光略帶深意,“甯姑娘覺得方才聽到的琴聲如何?”
“……”甯映裝聽不懂,“我不知道,陛下說好聽。”
文钰轉頭。
“很閑啊。”賀時停面色淡淡,不耐應付他。
文钰:“……”他這是在為誰操心。
“行了,這人帶走,你也趕緊走。”賀時停帶着甯映先回到馬車上。
從文钰面前溜走,甯映悄悄握緊的手才松開,手心黏膩。
她轉頭,看賀時停見什麼都一副淡漠的模樣,想必對方才的事應該也是不關心。
多虧他攔住文钰,才沒讓他探究下去。
想到這,她呼出一口氣。
看着慢慢悠悠、搖搖晃晃的馬車,文钰陷入沉思。
陛下他怪不得……
回神,文钰踢了踢地上的男人,“李員外郎,和在下走一趟吧。”
他朝身旁的錦衣衛使了個眼色,錦衣衛上前抓着地上男人的衣服提着就走。
……
馬車上。
【叮,女主好感度+10,當前女主好感度為0!】
坐上馬車就開始歪着頭閉目養神的賀時停,聽見系統音,睜開一隻眼看了身旁走神的姑娘。
他沒說什麼。
在腦海問五号,“現在沒限制了?”
五号沉默一下,“......暫時沒有了。”
“還有,相應的獎勵也已經發放,可以減少宿主收集證據的成本哦~”
賀時停懶懶地“嗯”了一聲。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許久,甯映半撩起簾子,“成公公,到哪了?”
成仁駕着馬車回了一聲,“甯姑娘别着急,快到甯府了。”
賀時停睜開眼,突然插了句話,“朕的謝禮。”
“朕今天就要。”
“……”甯映忍不住扯了扯唇,“回到府,臣女就拿給陛下。”
不就是剛剛見他的時候忘了帶。
還被他給她冠上一個“不上心”的名号。
“嗯。”皇帝陛下驕矜地應了一聲。
……這語氣就像是硬塞給他的一樣。
甯映不想看他,轉頭看窗外,無聊地數着街上的行人。
數到一百三十一的時候馬車終于停在了甯府。
她下了馬車,轉身叮囑成仁,“先别走,等我回來。”
說完,她飛奔進門,很快從自己房間取來一張紙回到門前。
賀時停似乎在馬車裡等得不耐,已經下了馬車,站在門前的一棵樹下。
冬天枯葉落盡,年後天氣漸漸回暖。
但樹還沒來得及開出新枝,無數的枝幹蜿蜒曲折,陽光下的樹影交叉,多了一道清瘦的人影。
甯映手上拿着一張紙,颠颠地跑過去,“陛下,謝禮。”
賀時停将目光挪過來,伸手接過,他挑眉,“就一張紙?”
甯映眨眨眼睛。
賀時停好奇,将紙打開。
入眼一行字——
“陛下您厚德載物上善若水握瑾懷瑜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善解人意表裡如一……”
字體草到讓人差點認不出來。
看完,賀時停沉默……
沉默許久……
做了一個相當于現代的錦旗,甯映以為他不滿意,強調,“這幾天我臨摹了好多張名家草書的帖子。”
“可能不太像,”甯映解釋,“三天,我真的努力了。”
賀時停勉強将這紙收起來,“你不覺得是這内容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
她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這些詞,賀時停他确實是高攀了。
但是,應該問題不大。
畢竟,以他的性格,應該覺得這些詞都是為他而準備的。
賀時停一時無言,“朕覺得知足常樂挺好的。”
“那我再幫陛下您寫一個。”
甯映不知從哪來的筆,提起筆在他面前晃了晃,提議道。
“……”賀時停又瞥了一眼紙上都内容,“朕那麼和藹可親又善解人意,便不折騰甯姑娘了。”
甯映驚訝,沒想到原來錦旗還有這個功能,“多謝陛下體諒。”
“陛下,您覺得這謝禮如何?”甯映問。
賀時停呼出一口氣,“不錯。”
甯映問:“字不錯?”
賀時停面無表情,“……态度不錯。”
“……”
*
甯映将賀時停送走,才慢悠悠地進了府。
甯璃方才在院子裡看見她急匆匆地回來,拿了一張紙又匆匆地出去。
看見二姐這次步伐慢悠悠,她湊上去,“二姐,你今日和陛下聽琴聽得如何?”
嗯……該怎麼形容呢。
甯映想了想,又不能說賀時停的壞話,于是她靈光一身,認真道:“我難忘的一天。”
甯璃瞳孔放大,驚訝,“我們家不會再出一個皇後了吧!”
話音還沒落,她後腦勺就被人敲了一下,“胡說什麼呢。”
甯珏難得正經,“妄議陛下,揣測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