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月慈回到辦公室,徐聖昭在第一時間湊上來:“郎哥,施教授現在打算幹什麼?”
“他要看詢問視頻。”郎月慈看向徐聖昭,“有話直說。”
“施教授辦案能不能帶着我?”徐聖昭說,“他好厲害啊!就那個視頻,五分鐘,看一遍就能看出來誰撒謊!這太神了!”
“所以他是專家。”郎月慈說,“放心吧,忘不了你們幾個小的,這是跟專家學習的好機會,我肯定不會攔着的。不過現在專家要先工作。”
“就知道郎哥最好了!”徐聖昭給郎月慈讓開路,在郎月慈離開辦公室之前又補了一句,“郎哥别忘了你嗷嗷待哺的小昭啊!”
“狗腿!”韋亦悅低聲道。
“有本事你當面罵!”徐聖昭翻了個白眼,“剛才郎哥在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啊?剛才開會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啊!就會背後嚼舌頭!你不想進步那是你自己的事,别影響我!”
郎月慈把施也的包拿進會議室,然後拉開椅子坐到了他斜對面:“我陪你。不然你進出都麻煩。我不出聲,不打擾你。”
“多謝。”施也沒再多說,拿出電腦和記事本,插上耳機,很快開始投入工作。
郎月慈小心地用餘光觀察着施也。
剛才開會提出問題時一針見血,面對質疑時不急不惱。而現在,專注于工作時,他又是沉靜平和的。他的不容置疑,不是剛愎自用武斷霸道,而是就事論事有理有據。他的笃定和堅持都被包裹在春風化雨的态度之中,讓人很輕易就跟從他的想法,接受了他的權威。
很明顯,施也是個外柔内剛的人;一個樂觀積極、聰明睿智的,外柔内剛的人。同時,他還是個會做無償科普,願意向陌生人伸出援手的,善良溫柔的人。
簡直是完美。
郎月慈收回目光,也把這個極高的評價深埋在心底。
施也把幾段詢問視頻從頭到尾看完一遍,已經到了午飯時間。見他摘下耳機,郎月慈問:“想休息會兒嗎?食堂開飯了。”
“也行。正好出去透透氣。”施也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得蹭你的飯卡了。”
“沒事,局裡報銷。”
倆人去食堂打了飯,找了個角落坐下。施也看着郎月慈的餐盤,說:“你吃得也太少了。體力跟得上嗎?”
“我胃不好,吃多了難受。”
“不會餓嗎?”
“餓了再吃。”
“全憑身體本能反應是吧?”施也道,“不過也是,你們這工作忙起來黑天白夜的,作息颠倒,很多都有胃病。我同事說過,學生上學時候有多規律,上了班就有多不規律。”
“确實是,上學時候那個作息,畢了業就再沒有過。所以聽說你按照學校作息時我真是既懷念又驚訝。”
“倒也沒那麼嚴格。我隻是起得早,但我睡得比學生晚。”
“那不是更慘了嗎?”郎月慈失笑,“聽你這麼說,平常工作很忙吧?”
“上課備課寫論文改論文,還有各種會。其實不算忙,隻是特别繁瑣,不過習慣了。我上班能摸魚,你們辦案可不能,還是你們比較辛苦。”
“我也不累,我都不跟案子。”
“你……”
“我身體不好,隊裡照顧我。”郎月慈扯出一個微笑,“不說這些了,視頻你看得怎麼樣了?”
施也當然不會強迫郎月慈繼續剛才的話題,于是回答道:“杜君衡确實有隐瞞。”
“請教一下,在開倍速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能給出這樣的結論?不會有偏差嗎?”
施也答:“開倍速看整個過程中某些特定動作的頻率。重點不在于說什麼,而在于看有沒有反複多次的異常肢體反饋。最簡單的,比如摸鼻子,眼神飄忽,反複搓手。還有就是看動作的變化和傾向性。如果出現多次明顯有指向性的動作,基本就能給出判斷。當然,這個确實有誤差,所以我才要再原速重新看一遍,捕捉細節。”
“要練會這個技能難嗎?”
“不難,但是耗時間。除了理論基礎以外,還需要大量的審訊視頻作為訓練,簡單說就是熟能生巧。看一個看不準,看十個有點兒感覺,看過成百上千個案例之後自然就會了。”
郎月慈又問:“那你訓練多了會不會看人的時候自然就開始分析?”
“你說生活中?”施也搖頭,“我平常不分析人。要是見個人就分析,我得累死。可能日常說話交談的時候會無意識帶出一些交往的技巧,但那都無關痛癢。我不會一見面盯着個人就開始分析這人什麼性格,什麼習慣。而且也分析不出來什麼,就算是心理咨詢,那也得先傾聽,找到基線,再開始對應進行疏導。心理學是科學不是玄學。”
“我知道。心理學不是萬能的。”
“對。所以不要神化它。”施也看郎月慈已經放下筷子,玩笑着說道,“你這樣顯得我很能吃。”
“放心,這樣的吃飯速度隻能讓别人看出來你不是一線外勤。其實你穿警服就好了,别人一看灰銜就懂了。”
施也說:“我要穿上警服,那就沒人跟我坐一桌吃飯了。”
“為什麼?因為老師的氣質掩蓋不住了?”
施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個話題:“下午我想去現場看看,方便嗎?”
“我跟成支打聲招呼就行。”郎月慈停頓了片刻,又問,“老師能開課嗎?”
“可以,不過我去現場也隻能從我的專業來分析,你提前跟他們說好,可能學不到什麼。”
“我還沒說給誰開課呢。”
“徐聖昭和張尚翔。”施也回答。
“心理學啊!”郎月慈歎了一聲,“不是萬能的,但也足夠可怕了。”
施也放下筷子直視着郎月慈,問:“那你怕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