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也道:“沒證據,别随便做結論。”
“可是為什麼啊?”張尚翔不解道,“這杜君衡為什麼要把死者的書都挪到自己家?又把案發現場弄成那樣刻意的樣子?”
郎月慈說:“不要試圖理解嫌疑人的邏輯,有些嫌疑人的邏輯跟正常人不一樣,你要理解了,你就跟他們差不多了。”
施也補充:“比如變态心理。”
“這個我知道!上學時候學過!”張尚翔的目光越過辦公桌看向對面的二人,“施教授和郎哥這麼快就有默契了啊!你們這一句接一句的,竟然能接得上對方的話。”
施也說:“時間可以培養默契,但不是默契的唯一構建條件。高效溝通和認知共鳴都可以在短時間内培養足夠的默契。”
張尚翔連連點頭:“施教授說得對!有些人在一個辦公室裡共事兩年多也不一定能建立默契,主要還是看人!”
有了剛才飯前那一出,韋亦悅已經看懂了局勢,這會兒足夠安靜老實,即便張尚翔這樣說,他都沒有反駁。郎月慈指了下張尚翔,示意他别說了,接着從桶裡抓了塊巧克力扔過去:“吃你的糖吧!”
“我也要!”徐聖昭伸了手,“郎哥不許偏心!”
郎月慈于是又抓了兩塊巧克力,一塊遞給了徐聖昭,另一塊則送到了馬博手邊。馬博有些意外,原本放在桌邊的手反倒不知該做什麼動作了。郎月慈直接把巧克力放到了馬博手中,說:“忙了一上午,吃點兒甜的補充體力。”
“謝謝郎哥。”馬博接下了巧克力。
“如果問不出來的話,什麼時候放了杜君衡?”施也詢問馬博。
馬博回答:“今晚九點前。”
施也說:“這樣吧,下午你們随便安排,詢問的錄像留好,我今晚分析,趁釋放之前我先去他家看看。讓郎警官陪我就行。”
上午郎月慈沒有一起去現場,肯定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現在施也要求郎月慈陪同自己,也是名正言順。
于公,施也不能單獨搜查,必須得帶一個人,而且之前成雲霞說過讓郎月慈陪同保護,所以這個要求并不過分。同時,萬字案的事情領導還沒給明确答複,現在隻有郎月慈知道,如果杜君衡家裡發現與萬字案有關的線索,郎月慈在既合理又省事。
于私,施也還肩負着觀察郎月慈的任務。他也想看一看,同樣是第一次到達現場,郎月慈的“敏感”到底到了什麼程度。
等站在桌邊的馬博和徐聖昭各自回到工位之後,施也把手伸到了郎月慈面前。郎月慈看了眼他,又拿了塊巧克力放到他手中,同時說道:“就在你面前,自己拿呗。”
“默契呢?!你這真是讓我打臉。”施也又伸了下手,“我要平闆,看現場錄像。”
“……”郎月慈默默拉開抽屜,把平闆放到了施也手上。
就坐在二人對面的張尚翔把這個對話完整看在眼裡,他很故意地扭過頭,卻仍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别看笑話了!”郎月慈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個圓形的物品扔到張尚翔桌上,“這個給你,趕緊把你桌上那張破紙扔了,都包漿了!”
張尚翔看了看那東西,笑道:“謝謝郎哥!”
“翔子那紙杯墊終于被郎哥制裁了。”徐聖昭玩笑道。
施也擡起頭來,正好看見張尚翔把一張正方形的紙往垃圾桶裡扔。
“等等!”施也叫停了張尚翔,他指着那張紙問,“這個……是什麼情況?”
“這個?就廢紙啊。”
“懶到家了。”郎月慈無奈道,“拿張破A4紙疊起來當杯墊,你看那紙,濕了幹,幹了又濕的,都脆成什麼樣了!”
張尚翔嘿嘿一笑,說:“我這是用節約用紙。”
“你就詭辯吧!你那明明是懶!”徐聖昭吐槽。
“濕了,幹了,又濕了……”施也喃喃道。
郎月慈看向施也,問:“你說什麼呢?”
施也猛地起身:“我去趟法醫室!”
“濕了?幹了?”張尚翔看着手裡那張紙,茫然道,“濕了之後不就是會幹嗎?”
郎月慈凝神思考片刻,起身從張尚翔手中拿過那張“包漿”的紙,反複揉搓起來。少頃,他恍然道:“我的天啊……”
“郎哥你又說什麼呢?你别吓我啊!”
“沒事。”郎月慈把那張紙放到桌上,目光自然地落在了桌上攤開的資料上。案發現場的照片重疊交錯,突然之間,郎月慈被一張屍體的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敲開高韻的辦公室,施也這次連寒暄都沒有了,直接說道:“高主任,能幫個忙嗎?”
“當然,您說。”
“有個專業問題需要痕檢老師來幫我解答一下。”
高韻很快叫來痕檢科的同事,那是一名年近六十的老技術員,辦案經驗非常豐富。
施也向他提問道:“一張紙上前後兩次被血迹污染,目前的技術能鑒别出來嗎?”
技術員思索片刻,說:“要看具體情況。如果是一個人的血,DNA分不出來。如果血液浸染時間太長,或者兩次間隔太短,RNA降解也夠嗆能給出結果。”
“紙張纖維分析呢?”施也追問。
“理論可行。第一次血液浸染會導緻紙張纖維的吸收性、膨脹和形變發生變化。第二次血液浸染可能在這些已經改變的纖維上産生不同的效果。但這跟環境、紙張成分和樣本情況都有關系,我不敢保證能測出來。”
“那本書。”施也看向高韻,“死者身下的那本書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被刻意擺放在案發現場的,我拿到那本書的時候上面的血迹已經幹透了,染血最多的那一頁的紙張觸感與其前後相鄰頁有差距。我想确認有沒有二次染血的可能。”
高韻道:“沒問題,我們這就做分析。如果能确認有二次浸染,施教授您還想檢測什麼?您如果還有别的要求可以一起說,我們做出結果就直接繼續分析了。”
施也頓了頓,說:“如果我想知道第一次的血液有沒有特殊的輪廓形狀,這是不是有點兒天方夜譚了?技術能達到嗎?”
“光譜。多光譜或者超光譜。再或者……”痕檢員思考片刻,道,“CLSM應該更有可能。激光逐點掃描可能可以區分不同層次的血迹,如果存在二次浸染,紙張纖維結構發生變化,理論上可以達到。高主任,咱們實驗室的CLSM這回能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