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嘉南。”張程晰轉頭尋找鼓手的身影，卻發現對方已經默默收拾好鼓棒，正站在消防通道旁抽煙。透過青白色煙霧，他能看到林嘉南摘了右手手套，指間火光在昏暗燈光下閃爍。

蘇雯遞來毛巾：“去謝謝人家吧，那根弦是他上周特意買的。”

張程晰愣住：“他怎麼知道……”

“你每次排練完都抱怨琴弦生鏽。”蘇雯笑着推他，“全樂隊就你沒發現他其實比誰都細心。”

雨水順着消防通道的鐵皮頂棚嘩啦啦流下，形成一道透明水簾。林嘉南聽到腳步聲立刻戴上手套，但張程晰還是瞥見他右手無名指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像被什麼利器劃過。

“剛才……謝了。”張程晰靠在潮濕的牆面上，雨水的腥氣混着對方身上的松木香，“你怎麼會随身帶琴弦？”

林嘉南吐出一口煙，聲音比雨還輕：“備用。”

沉默在雨聲中蔓延。張程晰注意到對方左手無意識地摩挲着右手手套，像是那裡還在疼。他突然想起第一次排練時，老周私下告訴他林嘉南有“一些心理問題”。

“你鼓打得真好。”張程晰決定換個話題，“尤其是那段鼓點控場，簡直……”

“你唱歌的時候像在燃燒。”林嘉南突然說，煙頭在黑暗中明滅。

張程晰正想回應，消防門突然被撞開，陳昊探出頭來：“兩位祖宗！慶功宴還去不去了？老周說要宣布重要事情！”

林嘉南迅速掐滅煙頭，低頭從張程晰身邊走過時，發絲上的雨水蹭過他的臉頰，冰涼濕潤。

回更衣室的路上，張程晰發現地上有張被雨水浸濕的票根——是他們上個月在小酒館試演的門票，當時台下隻有五個觀衆。他彎腰撿起，意外看到背面用鉛筆寫着極小的字迹：“他笑起來有陽光的味道。”

字迹已經被雨水暈開，他把票根塞進錢包最裡層，擡頭時看見林嘉南站在走廊盡頭，黑色手套重新包裹住所有秘密。

老周站在更衣室中央，手裡拿着那個神秘信封：“我們被盯上了。”他倒出一沓照片，全是樂隊各個演出的現場照，每張都被紅筆畫了詭異的符号。

陳昊吹了個口哨：“狂熱粉絲？”

“恐吓信已經持續一個月。”老周沉聲道，“今天這張塞在後台配電箱，寫着'鏽弦就該斷在舞台上'。”

張程晰心頭一緊，想起斷裂的琴弦。他下意識看向林嘉南，發現對方面色慘白，右手正不受控制地顫抖。

“從今天起，任何人不得單獨行動。”老周的目光掃過每個人，“尤其是你們兩個。”他指着張程晰和林嘉南，“今天這場演出之後，你們可能成為瘋子的首要目标。”

蘇雯輕聲問：“報警了嗎？”

“證據不足。”老周搖頭，“我會處理。”

陳昊突然大笑：“所以我們現在是搖滾版偵探小隊？酷！”他一把摟住林嘉南僵硬的肩膀，“别怕啊嘉南小朋友，陳哥保護你。”

林嘉南猛地掙脫，撞翻了身後的道具箱。金屬零件嘩啦啦散落一地，他蹲下去撿時，張程晰看見他後頸滲出細密的汗珠。

“好了好了。”張程晰擋在兩人之間，“今天大家都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回去的出租車上，張程晰發現錢包裡的票根不見了。他搖下車窗，讓雨點打在臉上。恍惚間又看見林嘉南站在雨中遞來琴弦的樣子，那雙藏在手套後的手，究竟還藏着多少故事？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号碼發來一張照片——舞台上他彎腰撿琴弦的瞬間，身後林嘉南注視着他。照片底部用血紅字體寫着：“第一個斷的會是誰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