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你請。"張程晰沖陳昊眨眼，"我撐了至少一分鐘。"

林嘉南疑惑地擡頭："什麼火鍋？"

"沒什麼。"張程晰幫他扶起一個通鼓，"晚上一起吃飯？就我們兩個。"

鼓槌在林嘉南手中停頓了一秒，然後繼續之前的動作："...好。"

這個簡單的應答讓張程晰心頭一熱。他假裝整理吉他線，實則偷看林嘉南收拾鼓架的側臉——眉頭不再緊鎖，嘴角放松，那些常年繃緊的線條似乎都柔和了幾分。

"對了。"張程晰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裡掏出一個小盒子，"賠你的鼓槌。"

林嘉南接過盒子，裡面是一對琥珀色的鼓槌，柄部刻着精細的螺紋，頂端鑲着小小的金屬片，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這是..."

"定制款。"張程晰撓撓頭，"聽說能減少手腕負擔。你上次說右手腕老是疼..."

林嘉南的指尖輕輕撫過鼓槌上的紋路，金屬片反射的光斑在他臉上跳動。張程晰期待地看着他，卻發現對方的眼神突然黯淡下來。

"我不該收。"林嘉南合上盒子推回來，"太貴重了。"

"就當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禮物？"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林嘉南平靜地說，"我父親...從不慶祝。"

這句話像鈍器擊中張程晰的胸口。他想起自己每年生日時父母精心準備的蛋糕和禮物，想起二十歲那年全家去海邊度假的合影。而林嘉南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時來到這個世界。

"那就今天。"張程晰堅定地把盒子塞回林嘉南手中，"六月十七日，林嘉南的重生日。"

林嘉南的眼睛微微睜大："為什麼是重生日？"

"因為今天我看到真實的你了。"張程晰笑着說，"以前的林嘉南是鼓手，今天的林嘉南是...林嘉南。"

這句繞口令般的話卻讓林嘉南的嘴角微微上揚。他小心地取出鼓槌，在掌心掂了掂重量，然後突然站起身走向鼓架。

"聽好了。"他背對着張程晰說，"這是給你的回禮。"

鼓聲響起的那一刻，張程晰屏住了呼吸。這不是任何他們排練過的節奏，而是一段全新的、充滿生命力的旋律。林嘉南的右手腕靈活轉動，新鼓槌在空中劃出金色的弧線，左手卻依然克制地保持着基本節拍。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交織在一起，竟出奇地和諧。

"這是..."蘇雯驚訝地放下鍵盤蓋。

陳昊吹了個口哨："即興solo？我從沒聽過嘉南玩這個。"

張程晰站在原地，感覺心髒快要跳出胸腔。這段鼓點裡有壓抑的憤怒，有小心翼翼的試探，還有某種他無法準确描述卻直擊靈魂的東西。當林嘉南最後以一個華麗的滾奏結束時，所有人都鼓起掌來。

"怎麼樣？"林嘉南的呼吸有些急促，額頭上覆着細密的汗珠。

張程晰走過去，在衆目睽睽之下給了他一個擁抱。林嘉南的身體瞬間僵硬，但沒有推開。

"完美。"張程晰在他耳邊輕聲說，"就像你一樣。"

林嘉南的耳尖又紅了。他低頭收拾鼓槌，動作不再像以前那樣一絲不苟，而是帶着點随意的淩亂。張程晰注意到他依然把新鼓槌單獨放在一邊，沒有打亂原來的順序——小小的妥協，巨大的進步。

"晚上七點？"張程晰在收拾吉他時問，"我知道有家火鍋店——"

"不要火鍋。"林嘉南突然說。

"啊？"

"你剛才和陳昊打賭。"林嘉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聽到了。我不想成為你們賭注的一部分。"

張程晰啞口無言。林嘉南的觀察力總是讓他驚訝。就在他絞盡腦汁想解釋時，林嘉南遞過來一張紙條。

"這家店。"鼓手的聲音很輕，"我...經常路過，但從來沒進去過。"

紙條上是家日式居酒屋的地址，旁邊還畫了個小小的鼓槌圖案。張程晰小心地折好放進口袋，感覺像是收到了什麼珍貴的禮物。

"七點見。"他笑着說，"壽星大人。"

林嘉南低頭戴上手套，但張程晰分明看到他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度。當所有人都離開後，張程晰故意最後一個走，回頭看見林嘉南正對着新鼓槌發呆，指尖輕輕摩挲着上面的刻痕——那是張程晰偷偷讓人刻的"LC & ZCX"。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鼓手身上，給他鍍了層金邊。在這一刻，張程晰覺得那些傷疤也不再那麼刺眼了，它們隻是林嘉南的一部分，就像他驚人的才華和暴躁的脾氣一樣。

而他已經決定，要愛這個人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