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拙劣的玩笑卻讓林嘉南的嘴角微微抽動。他閉上眼睛，全身的重量突然完全壓在張程晰身上，像是終于放棄了抵抗。

"睡吧。"張程晰輕輕拍着他的背，"我就在這兒。"

窗外的暴雨依然肆虐，但房間裡漸漸隻剩下平穩的呼吸聲。張程晰靠在床頭，讓林嘉南的頭枕在自己腿上。他小心地檢查那些自殘疤痕，每一道都像割在自己心上。最新的一道旁邊還留着淡淡的墨水痕迹——是摩斯密碼的點線符号，被反複描畫過很多次。

NOT NEAR ME

張程晰突然明白了。這些傷疤不僅是自我懲罰，也是警告，是林嘉南試圖推開所有人的方式。他用疼痛築起高牆，卻不知道有人願意翻山越嶺來愛他。

淩晨三點，林嘉南的體溫終于開始下降。張程晰用濕毛巾擦拭他汗濕的臉和脖頸，避開那些敏感部位的疤痕。當擦到鎖骨附近時，林嘉南突然睜開眼睛，這次目光清明了許多。

"你...沒睡？"他的聲音嘶啞但清醒。

張程晰搖搖頭："怕你燒傻了。"

林嘉南試圖坐起來，卻因為頭暈又倒了回去。張程晰趁機扶他靠在自己肩上，遞過一杯溫水。

"全部。"他指着藥片，"醫生說的。"

林嘉南乖乖吞下藥片，眼神卻一直躲閃。張程晰知道他在想什麼，直接握住他的手腕，将那些疤痕暴露在燈光下。

"我們得談談這個。"他輕聲說。

林嘉南的呼吸立刻急促起來，但沒有抽回手："...沒什麼好談的。"

"最新的是什麼時候？"

沉默。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大。

"上周。"林嘉南最終承認，"你生日...那天。"

張程晰的心沉了下去。那天他們明明一起吃了蛋糕，林嘉南還罕見地笑了，怎麼會...

"為什麼？"

林嘉南的手指絞在一起："太高興了...不真實。"他艱難地組織語言，"每次感覺好一點...就害怕是幻覺。疼痛...讓我确定是真實的。"

這個答案比張程晰想象的更令人心碎。他想起林嘉南的精神分裂症，想起他常說的"分不清現實和幻覺"。原來那些自殘不僅是懲罰，也是他确認現實的方式。

"那這個呢？"張程晰指向那個帶着摩斯密碼痕迹的傷疤。

林嘉南的睫毛顫了顫："...警告自己。不要靠近你。"

"現在還需要警告嗎？"

這個問題讓林嘉南擡起頭。他的眼睛在昏暗燈光下呈現出深灰色，像是暴風雨過後的海面。張程晰慢慢靠近，直到兩人的呼吸交融。

"我可以親你嗎？"他輕聲問，"不是生日那種...是認真的。"

林嘉南的瞳孔擴大了，但沒有後退。他極輕地點了點頭，像是怕驚散一個美夢。

張程晰的唇輕輕貼上他的，像對待什麼易碎品。林嘉南的嘴唇幹裂發熱，帶着藥物的苦味，但他回吻的姿勢笨拙而真誠。當張程晰的舌尖輕輕掃過他的唇縫時，他發出一聲小小的嗚咽，手指抓緊了床單。

"真實的？"分開後，張程晰輕聲問。

林嘉南點點頭，眼裡閃着水光："...嗯。"

"需要疼痛來确認嗎？"

這次林嘉南搖頭。他主動拉起張程晰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心口。那裡跳得又快又重，像是被困的小鳥。

"這樣...就夠了。"他小聲說。

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張程晰拉過被子蓋住兩人，林嘉南出人意料地沒有抗拒這種親密。他蜷縮在主唱懷裡，額頭抵着對方的鎖骨，像是終于找到了安全的港灣。

"睡吧。"張程晰輕撫他的後背，"這次做個好夢。"

林嘉南已經半夢半醒，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在徹底墜入夢鄉前，他做了個讓張程晰心跳停滞的動作——輕輕吻了吻那個為他擋玻璃而留下的疤痕。

"晚安...晰哥。"

這個稱呼像一滴蜜糖落入心底。張程晰收緊手臂，将懷中人摟得更緊些。林嘉南的手臂上，那些傷痕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像是某種神秘的符文，記錄着所有他獨自承受的痛苦。

但今夜，至少今夜，他不必再獨自面對任何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