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南的眼神終于聚焦:"我不知道。"他的聲音幹澀,"他用的是子公司名義...一直如此。"
張程晰想起那張照片上的鐵鍊,胃部絞痛起來:"他經常這樣...打你?"
"比起地下室..."林嘉南突然住口,搖了搖頭,"醫藥箱在哪?"
蘇雯默默遞來急救包。她紅着眼眶想幫忙,卻被陳昊拉了出去。門關上後,林嘉南自己處理傷口的手法熟練得令人心碎——棉球蘸碘伏,輕輕按壓裂口,貼上創可貼。全程面無表情,仿佛在修理一件樂器。
"看着我。"張程晰捧住他的臉,"你不用再忍受這些。我們可以拒絕贊助..."
"然後呢?"林嘉南終于擡眼,"違約金是你三年收入。老周會失業。蘇雯女兒的學費..."
"那我們報警!當衆毆打——"
"他有一整個律師團隊。"林嘉南疲憊地說,"而且...那不算毆打。隻是'管教'。"
這句話裡的認命讓張程晰心如刀絞。他想起林嘉南手臂上那些自殘疤痕,想起他面對暴力時的麻木,突然明白了這種虐待有多麼漫長而系統。
"我不會讓他再碰你。"張程晰聲音顫抖,"我發誓。"
林嘉南的嘴角微微上揚,卻扯痛了傷口:"晰哥...有時候你真像個熱血漫畫主角。"
這個不合時宜的玩笑讓張程晰既想哭又想笑。他小心地抱住林嘉南,避開所有傷處。令他驚訝的是,林嘉南沒有抗拒,反而将額頭抵在他肩上,呼吸沉重。
"他說的'每周回家'是什麼意思?"
林嘉南的身體僵了一下:"例行檢查。确保我...按時吃藥,沒有'發病'。"
"你不能去。"張程晰收緊手臂,"太危險了。"
"我必須去。"林嘉南輕聲說,"否則他會解散樂隊。尤其是對你..."
話沒說完,但張程晰懂了。那個耳光不僅是懲罰林嘉南,也是給他的下馬威。林董事長顯然知道他們的關系,并打算利用這點控制兒子。
"我們逃吧。"張程晰突然說,"離開這個城市,重新開始。"
林嘉南擡起頭,黑曜石般的眼睛裡閃着複雜的光:"然後呢?讓我父親毀掉蘇雯、陳昊、老周的生活?"他搖搖頭,"我已經習慣了。二十年都過來了..."
張程晰吻了吻他紅腫的臉頰:"不會再是二十年。我會保護你。"
林嘉南沒有回應,但眼神柔和了一些。他慢慢摘下手套,露出那些猙獰的疤痕,然後輕輕握住張程晰的手:"已經...習慣了疼痛。但謝謝你讓我知道,不疼的感覺...也很好。"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兩人迅速分開,但已經晚了——林董事長站在門口,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寒光。
"感人。"他譏諷道,"我兒子終于找到了願意收留瘋子的傻瓜。"
張程晰擋在林嘉南前面:"請你離開。"
"這是我的場地,我的樂隊。"林董事長冷笑,"倒是你,張先生,最好記住自己的位置。一個酒吧駐唱出身的混混,也配碰我兒子?"
林嘉南突然站到張程晰旁邊:"他不是混混。"他的聲音很輕,但異常堅定,"他比你認識的任何人都更像'父親'。"
這句話像捅了馬蜂窩。林董事長的臉瞬間漲紅,揚起手就要再打,但這次張程晰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再碰他一下,"張程晰一字一頓地說,"我就把你那些地下室照片發給媒體。精神病院虐待兒童的醜聞,想必股東們會很感興趣。"
林董事長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沒有證據。"
"我有。"林嘉南突然說,"節拍器裡的照片...我複印了很多份。"
這是個冒險的虛張聲勢,但奏效了。林董事長慢慢放下手,整理着袖口:"每周六下午三點,司機來接你。"他轉身前最後看了張程晰一眼,"希望你的'英雄遊戲'玩得開心。"
門關上後,林嘉南像被抽走全身力氣般滑坐在地上。張程晰跪下來抱住他,感覺到對方的心跳快得像受驚的小鳥。
"你沒事吧?"他輕聲問。
林嘉南搖搖頭,突然抓住張程晰的衣領,狠狠吻了上來。這個吻帶着血腥味和絕望,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浮木。分開時,兩人的呼吸都亂得不成樣子。
"謝謝。"林嘉南低聲說,"但下次...别為了我冒險。不值得。"
張程晰捧起他的臉:"你值得一切。"
林嘉南的睫毛顫了顫,一滴淚無聲滑落。張程晰吻去那滴淚水,嘗到了苦澀和鹹。窗外,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但兩人都知道,從今晚起,一切都變了。
他們面對的不僅是一段感情,更是一場戰争。而對手,是個連親生兒子都能鎖進地下室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