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蘇雯突然指着手機,"你們看這個..."
屏幕上是剛剛曝光的錄音文件,吳天清晰的聲音:"...林總放心,我會在直播時重點'關照'那個鼓手...對,就問他精神病的事..."
"證據确鑿。"陳昊吹了個口哨,"這下吳天完了。"
張程晰卻笑不出來。這段錄音曝光得太及時,像是早有準備——而能拿到吳天私下通話的人,隻可能是...
"我父親。"林嘉南輕聲說,仿佛讀懂了張程晰的想法,"他在切割關系。"
老周皺眉:"什麼意思?"
"吳天做得太明顯,引發衆怒了。"林嘉南的聲音出奇地冷靜,"所以他抛棄這顆棋子,保全自己。"他苦笑着展示手機上最新消息——林氏集團剛剛發表聲明,嚴厲譴責吳天的"不當言論",并宣布終止所有合作。
張程晰的胃部絞痛起來。林董事長這一手不僅撇清關系,還給自己披上了"正義"外衣。而他們,依然被困在這個遊戲裡。
"現在怎麼辦?"蘇雯憂心忡忡地問,"違約金..."
"付不起。"老周幹脆地說,"合同我看過,退賽要賠制作方三倍前期投入,至少六百萬。"
化妝間陷入沉默。六百萬,足夠壓垮這個剛有起色的樂隊。張程晰看向林嘉南,發現鼓手的眼神變得異常堅定。
"我回去。"他突然說,"每周'回家',直到還清。"
"不行!"張程晰猛地站起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我知道。"林嘉南打斷他,"但這是我的選擇。"
這句話像冰水澆在張程晰頭上。他想起林嘉南被扇耳光後麻木的表情,想起那些自殘的疤痕,想起高燒夜裡支離破碎的呓語...讓他再回到那個惡魔身邊?
"有别的辦法。"他艱難地說,"我們可以..."
"沒有'我們'。"林嘉南的聲音溫柔卻堅決,"這次換我保護你們。"
陳昊突然砸了下牆壁:"操!老子甯可賣腎也不讓你回那個變态那兒!"
蘇雯已經紅了眼眶:"我們可以衆籌,可以..."
"來不及。"老周查看手機上的律師信息,"合同規定72小時内支付,否則申請财産凍結。"
林嘉南戴上手套,動作緩慢而堅決:"決定了。"他看向張程晰,黑曜石般的眼睛裡有種陌生的光芒,"相信我一次。"
張程晰想說"不",想說"我們一起逃",想說"去他媽的違約金"。但當他看到林嘉南眼中的決心時,所有話都卡在了喉嚨裡。這不是退縮,而是另一種形式的勇敢——為了守護在乎的人,自願走向荊棘。
"三天。"他最終妥協,聲音嘶啞,"如果三天内我們找不到解決辦法,就...按你說的。"
林嘉南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成交。"
走廊上的騷動越來越近,記者們的聲音已經清晰可聞。老周迅速制定撤離計劃——分頭行動,陳昊和蘇雯引開媒體,他和張程晰護送林嘉南從消防通道離開。
"等等。"林嘉南突然從鼓包裡取出什麼,塞給張程晰,"保管好。"
是那個黃銅節拍器,底部刻着"2009.6.1"的日期。張程晰緊緊握住它,金屬表面還帶着林嘉南的體溫。
"我會拿回來的。"林嘉南輕聲承諾,"我保證。"
當他們溜出後門時,夜空突然飄起細雨。張程晰脫下外套罩在林嘉南頭上,兩人在雨中狂奔向等候的車輛。遠處,演播廳的霓虹燈依然閃爍,照亮了《樂隊之戰》的巨大海報——那上面,鏽弦樂隊的形象已經被工作人員匆忙撤下,隻留下一塊刺眼的空白。
就像他們此刻的未來。
上車前,林嘉南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那片虛無的光影。雨滴順着他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值得嗎?"他輕聲問,"為了我放棄比賽..."
張程晰拉過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着濕透的T恤,心跳清晰可感。
"有些東西,"他引用自己退賽時的話,"不配打分。"
林嘉南的睫毛顫了顫,然後做了一個月前還不可想象的動作——在衆目睽睽之下,主動吻了張程晰的嘴角。這個吻帶着雨水的涼意和血的鐵鏽味,短暫卻堅定。
"等我回來。"他說。
車門關上,輪胎碾過積水的聲音像某種不祥的預兆。張程晰站在雨中,手中緊握着那個節拍器。他知道,接下來的72小時将是一場與惡魔的賽跑——而賭注,是林嘉南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