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下更吸引注意力的,顯然是這場婚宴的主角——
蓋着紅蓋頭的新娘在一名村婦的攙扶下從門外走了進來,她步伐緩慢,細看之下行動間還帶着一絲僵硬和滞澀。
門外明明是一片空曠,也不知這新娘二人是從何處來的。
新郎早就站在了屋内最前方,這人寒天是認得的,是之前村裡一名普通的農夫,名叫阿甲,家中無妻亦無子,妥妥光棍一條。
而再往新郎身後看去,高堂之上突然悄無聲息地多出了一個人,此刻正雙手扶膝端坐于首。
“張老頭?!”寒天眼睛都瞪大了,“阿甲是他的私生子?”
風無禦抿唇不語。
實在不怪寒天作此聯想,因為張老頭眼下坐着的,正是新郎親長應坐的位置。
新娘終于緩步走到了新郎身邊,被人将紅綢塞進了手裡,另一端則執于阿甲手中。
風無禦輕聲開口:“你猜這新娘是何人?”
寒天道:“自然……和那些人一樣。”
她的目光掃過參加婚宴的村民,這當中站着數名她不認得的陌生女子,皆作村婦打扮,眼神木然地混迹在人群中,有的挽着身邊的丈夫,有的懷裡還抱着幼童。
另一頭,有人高聲唱喝:“一拜天地——”
風無禦按住了寒天出鞘的劍,一臉冷靜地看向她:“你想幹什麼?”
“救人啊!”寒天不假思索,“我看這新娘還有救,真要是拜堂成了,還不知道會不會變成和她們一樣!”
風無禦搖頭道:“沒這麼快,再等等。”
寒天終于還是按捺下來。
新郎與新娘向大門方向行了第一禮,然後轉過身來,面朝着張老頭坐着的位置。
“二拜——村長——”
這詞改的,寒天無語:“……這張老頭就是井主吧?他小時候在村裡肯定過得挺慘,所以他的執念就是老了在村裡能夠當一個德高望重的村長,比人家高堂地位還高的那種?”
風無禦道:“要是早點改行說書,你的劍應當不止九錢。”
寒天斜睨了他一眼。
“夫妻對拜——”
新郎與新娘面對着面,新郎率先彎下腰去。
而新娘直挺挺地站着,整個人似乎在發顫,竟是半天都沒有再拜下去。
觀禮的村民發出了躁動不安的竊竊私語聲。
寒天敏銳地察覺到,一絲靈力波動從新娘身上傳來。
這新娘看樣子也是一名修士,但是就像風無禦一樣,本身修為并不深厚,在這井中被不斷消耗,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僅憑着最後一點力氣在苦苦支撐。
張老頭擡起一雙陰鸷的眼睛向新娘看去,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隻是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
衆人驚呼聲中,新娘不知怎的軟倒在地。
張老頭面無表情道:“新娘累了,直接送入洞房。”
現場的氣氛頓時又歡鬧起來,仿佛無事發生一般,倒在地上的新娘被人攙扶而起,通過屋内角落一道狹窄的階梯帶去了樓上。在場的賓客熟視無睹,隻拉着新郎輪流喝起酒來。
寒天和風無禦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地從窗邊離開,悄無聲息地禦劍停在了二樓外的半空中。
側耳傾聽了一番,待屋内沒有了動靜後,寒天立刻在窗口捅了個洞,側頭往裡探看。
新娘倒在床上,毫無聲息。
寒天突然“哎”了一聲,驚訝道:“她脖子上的玉佩好生眼熟,讓我想想……她應是藏鋒門的弟子。”
“藏鋒門?”風無禦輕念了一遍,然後搖頭,“沒聽說過。”
寒天仍在觀察着屋内,頭也不擡道:“一個很小的門派,你沒聽過也正常。我也是恰巧結識過這個門派的人,才認得她那玉佩上的圖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