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冷庫的鐵門在暴雨敲擊下泛着青灰色冷光,沈昭指尖的香骨釘剛觸到密碼鎖,金屬表面的水珠突然凝結成冰,在他掌心烙下五瓣蓮的印記——那是逆紋與冷庫結界的共振。密碼鎖發出瀕死的蜂鳴,随着「咔嗒」輕響,門軸轉動的摩擦聲裡混着液氮洩漏的嘶鳴,龍涎香裹挾着鐵鏽味撲面而來,比母親香囊多了三分屍油的腥甜,像極了初代家主畫像上的陳腐氣息。
三百個液氮罐在白霧中列隊,罐體表面的冰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露出貼滿「沈昭·顧淮舟」的标簽。标簽邊緣的褐色污漬在逆紋光芒中顯形為血字,沈昭認出那是第三十六代「昭」的臨終血書:「罐底藏着初代弟弟的鱗片……」他的腳步在金屬地面敲出回音,每靠近一步,後頸的香骨釘殘片就發燙一分,直到看清罐體中央蜷縮的胚胎——與他容貌相同的小臉貼着玻璃,心口嵌着的翡翠鱗片正在吸收他的體溫,腰間蛇形胎記泛着幽藍熒光,血管裡流動的竟不是血液,而是初代家主的黑色蠱蟲。
「這是第40代實驗體。」顧淮舟的聲音從霧中飄來,白大褂下擺還沾着地面的雨水,手中兩杯咖啡的熱氣在冷空氣中凝成水珠,「每代雙生子死亡時,初代都會抽取脊髓液冷凍胚胎,罐底的編号對應着我們在時空裂縫裡見過的——」他突然停頓,鏡片後的豎瞳映着沈昭發白的指節,「你看它們的胎記,尾端都有未完成的并蒂蓮。」
沈昭的香骨釘「當啷」落地,釘帽的「淮」字在液氮蒸汽中忽明忽暗。他看見胚胎心口的鱗片邊緣,刻着與顧淮舟相同的縫合痕迹——那是共生契植入時的手術疤。「你早就知道這些胚胎的存在。」他轉身,逆紋在鎖骨下方掀起藍金漣漪,「在拍賣場剝落鱗片時,你故意讓血滴在罐體外,就是為了——」
「為了激活初代弟弟的鱗片碎片。」顧淮舟将咖啡塞給沈昭,杯壁的水珠沿着他掌心的舊疤滑落,「母親在錄音裡說,初代弟弟的靈魂被困在鏡淵核心,而激活他的鑰匙,藏在每代雙生子的胚胎裡。」他掏出的老式錄音機表面刻着并蒂蓮,正是沈昭七歲那年失蹤的銀簪改制,「聽吧,這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後聲音。」
母親的咳嗽聲從揚聲器溢出,混着心電監護儀的蜂鳴:「昭兒,淮舟……當你們聽到這段錄音,說明逆紋已經覺醒。初代家主的意識體并沒有真正消亡,他将靈魂碎片植入每個克隆體,包括趙悅的機械核心……」沈昭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杯沿,焦糊的咖啡味突然變得苦澀,像極了母親病房裡的中藥香,「真正的永生不是輪回,是讓他的意識永遠困在逆紋的鏡像空間,而鑰匙,就在——」
警報聲驟然炸響,震得液氮罐集體嗡鳴。沈昭的逆紋突然刺痛,他看見冷庫頂部的攝像頭突然轉向,鏡頭表面映出趙悅的機械義眼——那是初代意識碎片的新宿主。玻璃幕牆在暴雨中轟然炸裂,數百片碎玻璃如利刃襲來,卻在觸碰到顧淮舟展開的鱗片光盾時,懸停在空中拼出「獻祭時刻」四個血字。
趙悅的克隆體站在破碎的幕牆前,機械胸腔打開,湧出的不是納米蟲群,而是三百隻刻着「沈昭」名字的蠱蟲——每隻蟲背都嵌着初代家主的蛇瞳碎片。「檢測到逆紋胚胎激活,」機械合成音帶着液氮的冷硬,「第41代雙生子,該回到祭壇了。」
沈昭的香骨釘不知何時回到掌心,釘刃上的并蒂蓮在蠱蟲振翅聲中自動展開。他突然想起顧淮舟在實驗室說的話:「初代最怕的不是我們的力量,是我們願意為彼此賭上一切。」逆紋光芒暴漲,他将香骨釘刺入最近的液氮罐,罐體破裂的嘶鳴中,胚胎心口的鱗片飛起,嵌入他掌心的舊疤。
「淮舟!」沈昭大喊,同時将另一罐胚胎推向顧淮舟。顧淮舟的鱗片在瞬間覆蓋全身,接住胚胎的刹那,鱗片表面浮現出初代弟弟的面容——那是三百年前被剜去鱗片的「淮舟」。蠱蟲群在此時撲來,卻在觸碰到兩枚胚胎的瞬間,被逆紋光芒染成藍金雙色,化作光蝶撞向趙悅的機械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