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上朝的除了奎隆外還有陳振德,他兩部之間來回跑,連歇個腳都難,好在程恩兆簽批給他再調撥倆給事中才沒就地腦崩。
皇帝都見不到人何況季陵,于是今日午聚時分,就少了日常妄圖蹭吃喝的陳大人,也怪他沒口福,連中書令都自稱牙口不好差人送來不少糕點小食。
崔煜然打算午膳就是賴皮死都要在這蹭到,從昨個至今自覺飽受風霜摧殘,不應該再蹲牆角吃大鍋飯。
天生鐵石心腸的季陵瞅着那委屈樣都有些于心不忍,拿半年來沒使過的奇怪眼神看了崔洝辰一下,意思再明白不過:有丢丢同情。
“來,五弟,四哥給你斟茶。”崔洝辰接過意思,提過冰鑒上的茶壺,往崔煜然坐的案頭走。
“你想幹嘛?”崔煜然慌忙将喝幹淨的空茶盞抱在懷裡,一臉戒備的看着越來越近的四哥。
“兄友弟恭嘛,嗯?”崔洝辰擡眼盯着他,又在他跟前晃了晃壺,裡頭的茶水‘咚咚’作響。
“你以前不這樣的,往日,往日最,最......”崔煜然在那雙大鳳眼裡被逼得梭下了長案,側步走向門口,話還沒說完就撩起簾子逃了。
崔洝辰回轉歸位,茶壺放回原處,攤手無奈說:“還不領情,這個四哥也太難做了。”
季陵對剛才發生的一幕簡直無以言表,抱臂的右手挪到案幾上,拇指猛然從拳頭中跳出來向對面的人緻敬。
“用飯吧。”崔洝辰叩了叩窗棂說。
廚子對倆人的口味摸得一清二楚,做的飯菜哪哪都挑不出問題來,看着季陵隐隐發的小腮,崔洝辰暗暗給人記了一功。
食畢,二人拭完嘴,在季陵日常小嗝的召喚中,甫威進來撤去了碗碟。
“父親從府中挑了兩侍女想放到這裡使,我拒了。”崔洝辰再斟了兩盞茶用以消食,說,“馬軍司都是些糙漢,況且在許指揮使的偏院有女子出入,傳出去容易被人曲解意圖,不妥。”
季陵不在意的回說:“那倒是。”
“有樣小件兒想拿你去玩,”崔洝辰自袖袋中掏出盒子放到他跟前,擡颚說,“看看。”
近看盒子十分考究,花紋不常見,季陵好奇的打開,發現一隻巴掌長的銅制把件卡在中間,看不出來具體是什麼。他擡頭看着崔洝辰,一臉不解。
崔洝辰伸手将盒子移過來,捏住銅件提起,原來盒子分兩層,他又壓住卡口拿出了銅件在季陵眼前按了件身上的一個圓圓凸起處,那東西彈出了雙翅膀,中間連着條細絲。
很明顯這是縮小版的琺弩,太過精緻了!
“它很輕巧即便是女子也能自如掌控,”崔洝辰又從底層的盒子裡并排的秀箭中取了一支,插進了琺弩中,對準不遠處榻上挂着的香囊,‘咻’出一箭,他手沒有停,嘴也繼續說,“它還可以這樣......”
崔洝辰再抽了支,季陵瞟了一眼有些肉疼,裡面也就十支箭。
細箭再次入弩,這回聽見了細細的‘咔’聲,季陵瞪圓了眼睛,崔洝辰再發一出,這支箭帶着一條細絲飛了出去照樣飙在了香囊上,崔洝辰後指點了下弩尾,細絲帶着箭收了回來。
這是什麼神仙玩意兒啊!季陵雙目發光!
“箭與絲皆是特制的,花了不少銀子,”崔洝辰将掌中寶攤在季陵眼簽問,“是個不多見的小物件兒,可還歡喜?”
季陵咽了口唾沫,從他手上拿過來說:“湊合着玩。”
“既然中意,就再訂些箭回來,”崔洝辰極少見他對除了錢财以外的某樣事物這麼上心,語調也稍顯雀躍,“不過,無法多得,原先通議大夫奉上時曾有交代,制作細絲的野畜不好尋,箭身銅礦産出又極為有限,并非有錢就能買得上。你先使着,後面慢慢添置。”
漫不經心把玩着的季陵瞬間就握緊了,擡眼說:“如此稀罕,你還擡手就糟踐兩支!”
“無妨,别說釘在香囊上,就是釘在生鐵上,箭頭也能分毫不損,”崔洝辰起身過去取下香囊,遞給季陵,“它跟了你,值得有個名不是麼?”
“與枭羽一樣?那就叫财......”季陵話還沒說完。
“财神沾血不是好事,”崔洝辰斷了他的張嘴就來的随意,改變了主動權說,“我看就叫玄翎,襯的它輕巧。”
季陵皺眉駁道:“聽起來像個姑娘家的手伴,沒财神威風,再換!”
“沒想法,留到日後吧。”崔洝辰認定的事,就難更改,至此敷衍過這段,将盒子并好推給他。
季陵玩在興頭上,沒在這上邊過多糾結。
弩絲生涼,彈聲悅耳,擺弄半炷香時,季陵停了下來,想起了什麼說:“方才進門你說奎隆得了魏雪瑤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