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會上天堂。

約翰和瑪麗就是這樣的好人。

但他們徘徊在人世，放心不下年幼的孩子。

波士頓·布蘭德遇到他們是無心之舉，他隻是習慣性經過哥譚公墓，然後發現飛翔的格雷森被埋葬在這裡。

格雷森一家可能會想起，他們曾經參加過布蘭德的葬禮。

多年的流浪生涯讓馬戲團之間聯系密切，他們會互相分享哪裡能夠駐紮，哪裡暗藏危險。布蘭德記得瑪麗·格雷森在他粗糙的棺椁旁放下鮮花，然後投入丈夫的懷抱，藏起淚痕。

那時她懷孕了。

世事流轉，現在她也死去了，與布蘭德一樣，被人謀殺。

留下的孩子小得可憐。

理查德·格雷森隻有九歲，被憤怒和複仇填滿。

格雷森夫婦憂心忡忡，害怕他被仇恨吞噬，也害怕他因此而喪命。

直到理查德·格雷森被富豪韋恩收養，羅賓飛過城市上空。迪克再來墓園的時候長高了，穿着幹淨的新衣服，他依舊神色沉重，卻不再陰沉痛苦。

約翰和瑪麗聽着他說起祖科的下場，離開馬戲團的生活，看到他眼中泛起明亮的光芒。

他們越過兒子的頭頂，望向遠處守在鐵門外的昂貴轎車，和坐在裡面的男人。知道這就是養育他們兒子的人，在胸膛上點亮蝙蝠标志的人。

那個成為迪克·格雷森父母的男人。

格雷森夫婦互相依偎着，用最後的時間注視兒子的臉龐。

好人會上天堂，約翰和瑪麗也不例外。

“他們為你感到驕傲。”布蘭德說。

“真的嗎？我以為他們會——”

“反對孩子打擊罪犯？的确如此，但格雷森們依舊欣慰于你沒有沉浸複仇，你從痛苦中站起來，去幫助更多人。”布蘭德搭上迪克的肩膀：“你成長的如此出色，擁有了深愛的家人，快樂而幸福。即便現在來看，那實在有些短暫，但……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靈魂一定沒有眼淚，迪克眨眨眼睛，他死的時候還穿着羅賓制服，多米諾面具牢牢固定在臉上，他的眼睛沒有一絲濕潤的感覺。

但依舊酸澀難忍。

“好吧，好吧。”他低聲喃喃，用手輕輕蹭了蹭顴骨。

布蘭德接着說：“而且，他們也感謝布魯斯·韋恩，約翰不介意你有另一個父親。”

迪克的動作一滞，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他結結巴巴地不知說什麼是好：“那不是、布魯斯隻是我的監護人！他接納我隻是因為我們很像。”

而且布魯斯·韋恩還很年輕，不應該承擔正式領養一個孩子的責任。

“嗯。”布蘭德不置可否：“他看上去不是那樣。”

他說的沒錯，因為幾分鐘之前，布魯斯·韋恩就站在這兩個鬼魂面前，臉色蒼白，神色悲戚。

他聽不到另一個世界的交談，滿眼都是石刻上的名字。

“迪克，對不起，兒子（son）……”

迪克啞口無言。

布蘭德淡淡道：“看樣子，你也不會立刻去天堂了。”

小格雷森也守在了自己的墳墓前，沒事逗逗鳥，和新來的鬼魂聊聊天。

三年又三年，直到兩個陌生人站在他的墓前。

迪克：？

迪克逗完烏鴉，發現路上碰見的那兩個年輕人站在自己的墓碑前，不知說着什麼。他好奇地飄過去，湊在高個的身上，仔細地聽着。

“包，艾倫。”

矮個子說，這是個小孩子。

迪克更好奇了，他低頭看去，看到了布魯斯的臉。

迪克：？

他眨眨眼，确定自己看到的是迷你布魯斯的臉，那孩子和布魯斯一樣神色冷淡、頤氣指使。

迪克很難想象世上像布魯斯那樣的人能有兩個。

但他就在這裡，這個小孩子，布魯斯的孩子——迪克是這麼猜的，因為他很快發現他們的長相不完全一樣。

比如這個孩子的眼睛是綠色的。

“達米安！你……”

綠眼睛的孩子叫作達米安，高個年輕人叫艾倫。

迪克想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布魯斯上次來可沒提到過他的孩子長這麼大了。

達米安拿出了一個陶罐，蹲在迪克墓碑前開始搖晃。

看上去像是在招什麼小動物似的，迪克發誓他看到達米安的嘴型動了一下。

叮叮叮。

震得迪克頭暈目眩，他隻覺得手腳發熱，膝蓋隐隐作痛，像是青春期骨骼發育的陣痛，他甚至還覺得自己的下巴有些發癢。

迪克踉跄着後退，但他立刻難以自控地飄了回去，雙手不自覺地往罐子裡伸。

不對，很大的不對。

迪克的理智在尖叫。

他強硬地撤回手，跑回自己墓碑的後面大口喘氣。

叮叮叮。

迪克抓緊了墓碑，他深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二人的對話。

他們提到了妖精，刺客聯盟還有閃電俠，迪克都聽說過。

但是，這三者之間有什麼聯系嗎？

迪克恍惚想，他歇了一會才理清思路，布魯斯的孩子覺得迪克是妖精，所以從刺客聯盟手裡搶了錢，鑄成金币來召喚迪克，他的夥伴是閃電俠。

迪克沉默了，他又試着梳理了一遍。

迪克：？

金币的聲音停止了，迪克覺得意猶未盡。不對，他立刻清醒過來，剛才那孩子有提到他的母親嗎？

母親？刺客聯盟？

那個名字在迪克嘴邊轉了一圈也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