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德！”迪克喊道，他死死盯着巴裡，仿佛希望透過這張臉能看到死俠的表情。

那段話的言外之意如此明顯，但在此之前，迪克根本不知道他的朋友和半個導師要去送命。

布蘭德笑了笑:“任何事都有風險，總有一刻我們會為此支付代價，迪克，你我都明白這個道理。”

每個鬼魂都知道，亡魂将死狀刻在身體上，用以銘記死亡的痛苦。

迪克看着他，知道自己什麼也阻止不了，現在的羅賓隻是亡者的回音。他咬住腫脹的下唇：“……我明白。”

維克托和達米安禮貌地等着他們溝通結束，過了一陣達米安才問：“所以，你是在交代遺言。”

“是啊，很新奇的體驗。畢竟，我的條件不太能支持一個穩固的後援。”布蘭德道：“多謝你能把它聽完。”

達米安無所謂地聳肩：“反正我都會照顧羅賓。”

“通過挖出他的屍骨？”維克托問，他指了指被翻開一半的地面。

“讓他複活。”達米安毫不猶豫地回答。

布蘭德提醒道：“那很難，他的身體已經隻剩骨架了——無意冒犯，羅賓。”

迪克甩了甩金币，他沒說什麼。

“羅賓能做到。”達米安開始認真思考着：“他現在就有一半是活着的了，嗯……或者我可以把他放進另一個身體裡。”

他看了一眼維克托。

“為什麼他那麼相信我？”迪克忍不住問。

“為什麼你要這麼看我？”維克托敏銳地問。

達米安坦誠地回答：“你可以分裂出一個小一點的身體嗎？就像我認識的鋼骨那樣。”

維克托看着他，絲毫不掩飾震驚。

“我，呃……”

他從沒看過斯通博士留下來的留音機，所以維克托猶豫了一會，嘗試着伸出手臂，從掌心的位置凝聚出小小的機器人。

他成功了。

維克托有些崇敬地看向達米安，但很快就找回了年長者的自尊，他把小機器人遞給達米安：“嗯，就是這樣？”

“是啊。”達米安矜持地拿過來：“做得不錯。”

他把手電筒含在嘴裡，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撥弄着二頭身的Q版人形。

羅賓發誓他看到這孩子眼裡閃着光。

另一個世界的塔利亞連玩具都不給孩子玩嗎？他在心底咒罵了一圈，那布魯斯呢，他又在幹什麼？

維克托欲言又止，他有點尴尬地撓撓臉：“我覺得這對你的計劃沒有幫助，實際上——即使它獨立存在，我依舊有感覺。”

達米安的手停住了，他哦了一聲，單手托着小機器人還給維克托。

達米安拿下手電筒，面不改色：“如果我換一個金屬呢？比如，我把一把刀扔到你身上，你可以讓它變形嗎？格雷森應該能在這時候進去。”

因為這就是羅賓·鋼骨熱血沸騰的組合技，制造了活着的鳥镖和音響的那個。

“不，不要。”維克托果斷拒絕：“那聽上去隻是謀殺而已。”

他的确厭惡自己的金屬身體，但那也不代表他願意讓人朝他扔武器。

布蘭德也說：“這根本不是複活的方式，羅賓不能像穿衣服一樣鑽進别人的身體。”

哦，迪克看到達米安耷下眼，難過的盯着地面。

他情不自禁地說出那句經典名言：“布蘭德，他隻是個孩子。”

布蘭德想說沒有一個正常的孩子會在半夜掘墳。

但他還是放軟了語氣：“我知道你來自平行宇宙，但宇宙之間總會有差别的，你的世界裡羅賓能夠随意複活，我們的羅賓或許沒有那麼幸運。”

“他也不是愛爾蘭矮妖。”布蘭德補充道。

達米安疑惑地歪着頭，然後指着那枚浮空的金币。

“證明它。”

“……我們隻知道它是被你影響的。”布蘭德重複了一遍：“迪克不是愛爾蘭矮妖。”

迪克迫不及待地點頭，是的，他說。

雖然隻有布蘭德能看到。

達米安慢慢重複：“我的影響。”

布蘭德問：“這有點像某種言靈，至少對鬼魂來說很起效，它不是你的能力嗎？一直未曾顯露過？”

如果達米安真的有這樣的超能力，奧·古才不會放過他，達米安搜尋着腦海的記憶，十分确信。

他搖頭：“不。”

但達米安又問道：“我可以用它讓格雷森複活？”

布蘭德勸阻：“就算你擁有某種力量，它也不是萬能的許願機，随便讓人複活。”

更何況這份能力連達米安本人都不清楚。

“你誤解了，死而複生不是幸運，是責任，布蘭德。”達米安淡淡道，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把鏟子踢起來，抓在手裡。

“這樣就簡單了，那麼——”

“格雷森，你想複活嗎？”

那枚金币凝固在夜色中。

從迪克見到達米安起，他的聲音就一直那麼平淡，即便達米安常常随口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這是第一次，迪克從他的聲音裡聽到力量。

是真實的，确鑿無疑的。

迪克無比确信，隻要答應，他就能重回人世。

迪克覺得胸膛有什麼東西在跳動，以亡靈不該有的溫度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