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衍舟望着辛芷,仿佛是在看一隻轉瞬就會飛離的鳥兒。他想,他們還是不一樣的,或許她看他,隻是一株綻開的鮮花或是一塊奇異的石塊,但是他看她,是風、是雨、是日出,是他的呼吸和心跳所必需。
人總是要有信仰的,他想。
“阿芷,我們不一樣。”良久,聞衍舟嗓音幹澀。
“是啊,我們不一樣。”辛芷平靜地接下了他的話,沒有察覺到聞衍舟其中的深意。她覺得把這些話說出來,感覺好多了。果然,純粹的利益關系才是最值得信任、最令人安心的關系。
聞衍舟咽下心中翻滾的種種苦澀,道:“那,我看上那片田在南郊,阿芷要不要同我去看看?”
談及正事,辛芷的行動力極強,吩咐了一番店中事務後,随着聞衍舟出了城。
城門外,聞衍舟領着辛芷來到兩匹駿馬前。
他擡手摸了摸其中一匹馬的脖子,将其牽道辛芷面前,道:“阿芷不是想學騎馬嗎,擇日不如撞日?”
辛芷沒想到聞衍舟竟然記得她多日前随口一提,心中也有些感激,笑着應道:“好啊。”
“你可以先摸摸它,讓它熟悉你的味道。”聞衍舟聽到辛芷肯定的回答,彎了彎眉毛。
辛芷照做,紅棕色的駿馬在她手下打了個鼻息,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一下,手指擡起,但見那馬兒沒有更多的動作,又大着膽子将手心貼在它的臉側。
這馬可不是一旁驿站随意租來的,而是聞衍舟從自家馬厮裡的十幾匹馬中,精心挑選出來的最乖順的一匹。
駿馬感受到了辛芷的動作,稍稍側過頭顱,用厚實的嘴唇拱着辛芷的手心。
辛芷受寵若驚,擡起頭來問道:“它這是什麼意思?”
聞衍舟緊盯着辛芷含笑的眉眼,想也沒想答道:“喜歡你的意思。”
“啊,這樣。”辛芷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聞衍舟伸手拽過駿馬臉側的缰繩,将它的頭固定住,随後道:“你先把右腳踩進馬镫。”
“好。”辛芷聞言照做。
借着右腿曲起的力道,她一用力便挺腰翻身上馬,穩穩地坐在了馬鞍上,看着驟然升高的視角,眼裡流露出幾分驚奇。
聞衍舟想要扶她的手就這樣僵在空氣之中。
他狀似不經意地收回手,将馬背上垂落的缰繩塞進辛芷手心。
“夾它肚子它就會跑,缰繩拉緊會停,往左拉它會往左跑,右拉就右跑。”聞衍舟言簡意赅。
“這樣。”辛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武在一旁看着他兩人,不自覺地有些頭大。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聞衍舟學騎馬的時間滿打滿算不到一年,所有的技巧加起來也就剛剛那一句話。
“那,我們走吧。”辛芷道。
“好。”
聞衍舟應下,剛想轉身。隻見一陣狂風從身旁刮起,轉瞬間辛芷人已經飛出幾十米遠,塵土飛揚。
“快來,聞衍舟。”辛芷的聲音從很遠傳來,聲音緊繃,但喉間卻又溢出幾分笑意。
或許辛芷自己都沒發現,她一緊張就喜歡喊人大名。
聞衍舟凝望着她遠去的背影,隻覺得他的脊骨在顫、在興奮,叫嚣着想要應答、臣服。
直到王武驚慌的聲音在一旁提醒他:“公子你不追上去嗎,萬一辛姑娘摔了該如何是好?”
聞衍舟這才驚醒過來,趕忙翻身上馬,向前追去。
辛芷隻覺得周圍景色瞬變,早春的暖風帶着草汁的香氣吹拂在臉頰,速度的變化帶來時間的擠壓舒展,此時此刻她似乎脫離了原有的軀殼,解構成了泥土、水、還有陽光。
“阿芷,阿芷。”辛芷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後方呼喚自己。
她艱難地扛着風扭過頭去,隻見聞衍舟從馬背上站起,向着她不斷揮手。
“不是...這...條路。”斷斷續續的聲音順着風傳進她的耳朵。
啊,不是這條路啊。
辛芷趕忙拽緊缰繩,駿馬順從地停下了步伐。
辛芷停在了原地,看着聞衍舟騎着馬一路小跑過來,主動開口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她的頭發有些許散亂,幾束陰影落在脖頸兩側,細嫩的皮膚和野性的姿态呈現出極其矛盾的特質,讓人移不開視線。
“沒關系,阿芷想要走哪條路,我都可以陪着阿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