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景心想,想和人在一起一輩子的話,他應該先追施雲醒。
他沒談過戀愛,唯一的心動是高中時期,後續隐沒進枯燥的學業及小組研究中,追人怎麼開始呢?
他研究論文似的把自己拆解了一遍,一個貢景等于内在貢景和外在貢景,讓施雲醒和他戀愛,需要兩者都被認同,那麼首先需要保持外在的誘惑力滿分,還要時不時展現優秀的内在。
他懂了一些。
實踐出真知。
*
“實踐是認識的基礎……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老師在講台上念ppt。
理科班的政治主要應付高二的學水考,大部分人在寫今晚要寫的作業。
隻有貢景斷斷續續聽了一些。
他寫作業不用計算,靠蒙,可快了。
聽到這裡,他突然醒悟,有道理,課本上的知識果然有道理。
怕同桌再受傷,想知道同學為什麼受傷,周六他可以跟着同桌護送他回家呀。
午飯貢景想幫忙帶,施雲醒不想欠人的,拒絕了。
兩人吃的食堂。
施雲醒回宿舍,發現跟屁蟲同桌,隻是皺眉,眼神驅趕,發現無用後不搭理人了,寫着作業。
貢景熟練地撥開噴藥,又多了一道輕揉的功夫。
揉完以後又對着人皮膚低聲溝通:“快點好!聽到了麼手……聽到了麼腿。”
施雲醒把袖子和褲腿全部落下去,感覺皮膚都被搓熱了,早已忽略的痛被硬生生磨出一陣癢來。
“好了。它們已經回你了。”
貢景問:“回了什麼。”
施雲醒很遵守皮膚不會說話的客觀事實,手肘筆了一個門的方向。
等人起身,他補充:“帶着櫃子椰子水走吧。”
那是他耗費七元的巨資買給貢景的,因為大家都說小賣部這個新進的進口椰子水味道不錯。
貢景最終沒帶走:“下午我們一起喝。太大瓶了。”
施雲醒話還沒說完,貢景輕輕帶上了門。
第六天,施雲醒的淤青又淡的差不多了,中午放學天氣陰沉沉的。
貢景跟在了施雲醒的後邊,施雲醒看着腳步後的尾巴,滿是疑惑:“?”
“順路。”
“我回家也是這個方向。”
這個方向的背面。
施雲醒周六回家倒是不趕了,平常吃完飯回宿舍腳步都快得很,回家卻抱着手上的卷子和題慢吞吞地走。
走到一個路口,天上落下了雨,兩人找了個街道的連廊避雨。
貢景買了把傘,打量了一下四周,這裡是美食街過去的第二個路口,周六人流很淡,除了少數的剛放學的學生,幾乎沒有年輕的面孔。
能排除掉附近學校混混作亂。
“下雨了。”但他還是不放心,“送你回家。”
送到家才安全。
外邊下了大雨,施雲醒本來沒那麼快想回家,隻搖了搖頭,“你先回家吧。不用管我。”
他抱着題蹲在了連廊下的平地,“我在這裡看看雨。”
兩人并排蹲了一會兒。
絲絲落落的銀線墜在地裡,蛻變成銀圓的鏡面,倒像是摘下了月亮,日光看起來跟漸漸入夜的傍晚差不多。
大雨要來了。
施雲醒還不想回去嗎?
貢景想了一下,懂了,冒昧地送人回家确實不大禮貌,萬一人根本不想暴露住哪裡呢。
他把傘放在了施雲醒抱着的一疊卷子上。
背着書包起身,貢景:“我先回去了。”
施雲醒捏着傘回神,貢景已經走遠了,背着身擡手揮了揮。
施雲醒盯着傘看了半響,摸了摸傘扣,拿起了題開始看着,靜心。
“帥哥,不巧呦。最後把傘剛賣光。”小賣部老闆指向貨架,“诶呦,早知道多進兩把了。”
“你在這先避避雨吧。”
貢景應聲,隔着店門的玻璃,遠遠地看向來處。
街道的另一頭。
施雲醒還蹲在原地,遠遠看去小小一團,黑發、瑩白的臉上表情并不真切,低着腦袋半靠着牆。
風雨在街道上喧嚣。
人煙于風雨中淡離。
雨一圈圈砸下,萬物都在振鳴。
施雲醒像一隻羽翼沾濕的小鳥,外邊是風暴。
貢景心想:
也不知道他同桌在想什麼呢?
怎麼還不回家。
他就這樣定身看了許久,直到施雲醒終于起身,遲遲緩緩地撐開那把傘,走向了雨中。
街道空蕩蕩,那隻傘像蘑菇似的飄遠。
他才放下心來,離了店,走向了雨中。
回到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