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儀捉弄她的長鞭!
沈令言跪下去時依舊腰背挺直,目光越過數千人伏身時閃爍銀光的頭盔,牢牢鎖住趙聞達手裡那物。
趙聞達仍在說着演武大賽的事項,目光卻也落在了她身上,倆人相互打量的視線交彙在一處,誰也未挪開。
初次在營門外見趙聞達,他便是一副風清月朗的模樣。除那一身绯色官袍風采卓絕外,那日夜宴錦衣玉帶,華麗不凡。
鬼王蕭長儀也喜光鮮亮麗的衣袍,結成血契的那日蕭長儀那身绯色金彩缂絲長袍尤浮現在眼前,好像與眼前這人重合在一處。
遑論吹魂笛、玄鐵長鞭皆出自他的手。
莫非眼前的世子趙聞達便是鬼王蕭長儀,借這兩物暗示她,想引她出現?
若他不是,沈令言有一種直覺,他也定認識蕭長儀。
如此推測下,沈令言決心要找機會接近趙聞達試探一二。
趙聞達語畢落座,衆人起身,謝微将沈令言拉起來,推了推她:“阿言,你怎麼了?”
又眨了眨眼道:“怎麼每次一見到趙世子就失了魂似的?”
沈令言收回心神,柔和清亮的眸子看向謝微,溫聲道:“我剛剛在尋思,你騎射這關如何過才好。”
謝微一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你倒是提醒我了,這可如何好?我這關定是難過!”
沈令言輕輕露出一個笑來,安撫道:“勿急,容我再想想。”
這時張馳從前方走了過來,囑咐道:“大家按剛才的計劃行事,務要盡力。”
幾人将掌心疊作一塊,振了振士氣,各自散去參加賽事。
沈令言與謝微往騎射的跑馬場而去。
雖說日訓是二十箭,如今賽項上每人隻有五發機會,而人人都渴求着能進入第二日的競技角逐。在如此緊繃的心境下,即使往日百發百中的人也難免有失手之時。
騎射五發,全中靶心評為“上上”,四發至僅有一發中靶心依次評為“上”、“中上”、“中”、“中下”,五發中若有一發脫靶,便評為“下”。
謝微捂着胸口,緩了緩神道:“阿言,我這直跳,我若是有一發脫靶了,我們今天就此止步了?”
沈令言目光看向謝微,眉眼一彎:“阿微,你看着我。”
謝微看向沈令言,隻覺得她的眸子好似雪亮的星子,那兩顆星閃了閃,微吟的聲音傳至耳畔:
“你不會的,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兒郎。你已經替父兄來營,比這世上多數男子已強了太多,更何況區區箭術,不在話下。”
“更何況,往常我們日訓,雖說不能百發百中,但你從未脫過靶,所以信我。”
沈令言的聲音溫和又堅定,謝微長長呼了一口氣,又穩了穩心神:“嗯。”
倆人站在場地一側看着其它隊伍的人上場騎射表現。也正如沈令言所想,脫靶的人并不算多,但若要取得“上上”這一結果,目前尚無一人。
沈令言壓低了聲音同謝微說道:“阿微,你聽我說,你上馬後瞄準靶心時往後偏兩分。”
謝微望向她,面露疑惑。
“我們人在馬上騎射時,往往身子同馬兒一道前沖,若你往靶心射去,馬兒疾沖時也會帶着羽箭往前偏。”
謝微恍然大悟,同沈令言點頭:“我聽阿言的。”
等到管裁決一事的校尉高喊“巡哨五隊”時,謝微唬了一跳,倏忽握緊了沈令言的手,手心裡全是汗津津的。
沈令言牽着她到校尉那畫了個押,又在送她上馬前,往她手心裡倒了些幹掌粉,抹了抹吸去汗液。
沈令言看着謝微的眸子道:“阿微,我想要拿到那管玉笛。你能做到對不對。”
謝微定睛看向沈令言,轉而又将目光遠遠抛向那看台上的小木盒,鄭重地點頭:“嗯,阿言若想要,我便要去取。”
遂跨上了馬,接過了沈令言遞給她的弓箭。
當馬蹄輕動,跑起來的時候,她将箭杆搭在弓弦上,對準了第一個箭靶的靶心,拉緊了弦,卻遲遲未射出去。
接着□□的馬兒又路過了第二個靶心,第三個靶心……
旁觀的人在場地上噓聲道:“這人到底會不會騎射啊?”
有人奚笑道:“她不會是害怕脫靶,連射出箭的勇氣都沒有吧?”
話還未落,卻被身旁一個瘦弱的小兵冷冷眸子瞥過來,眼神似要吃人。
謝微拉着缰繩兜轉了馬身。
一箭都未能發出去,她知曉自己的怯懦,心底的失望湧現了出來,要沖昏頭腦。但回身後,看見沈令言在嘈雜的人群裡一直堅定地看着她,并無半點失落神态,又想起她那堅定的眸子,“阿微,我想要那管玉笛。”
她不由一掌揮在馬臀上,驅使着馬快跑起來,回到了起點那,重新拿起弓箭,瞄準了第一個靶子。
她瞳孔微眯,箭尖往後偏離兩分,穩下心神,箭從弦上脫離而去,直沖第一個靶子。
也未管結果如何,接着又搭起第二支羽箭,按此方式,對着第二個靶心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