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支,第四支。
直至一鼓作氣将五支羽箭都射了出去,她才松了一口大氣,馬兒也未來得及拉,帶着她跑離了靶場數步之遠。
隻不過回過神後,背後的跑馬場靜悄悄的,無人回應,難不成她都射脫靶了?
謝微一想到這樣的結果會讓沈令言失望,手裡的弓弦一時沒拿住,往沙地上掉了下去。
她連忙伸手去撈,為此也翻下馬去,全身滾在了沙地上,正在此時,卻聽見高亢的叫嚷聲,“她全中了。”
“全中”,謝微打了激靈,呆滞的腦袋緩緩回轉過去,卻正瞧見霍成跑過來,一張臉堆着笑:“謝兄弟,你全射中了!”
“我全中了?”謝微坐在沙地上,仍是不敢相信。
“全中了!”
霍成将她拉起來,豎起拇指道:“發發中在靶心,你是今日比賽的第一人。”
見謝微仍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的樣子,霍成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沈小兄弟說是你定會看蒙眼,讓我來看着你,果不其然”
“阿言”,謝微喃喃道,忽而猛的站了起來,叫道:“下一個便是她,我要去看看。”
她弓箭也顧不得拿上,攜着渾身的沙土就往回跑,惹得霍成還在後面幫她牽馬拾弓。
待她跑到人群中時,正見靶心上的箭已被拔出,而沈令言已坐在馬上。
沈令言的弓箭尚放在馬旁的鞍袱裡,垂着一雙眼睛,似乎在思忖什麼事情,掌心上握着一截玄色布帶,露出手心的帶尾随風微微飄動。
“阿言這是要做什麼?”
觀況的人群裡,大家也一時摸不着頭腦,又喧鬧了起來。
“莫非?”一個人靈光一現,悟道:“他難不成要閉着雙眼射箭?”
另一個人應道:“那可是蕭将軍過人的本事,營中可再無第二人會。”
衆将士皆知,蕭遇騎射絕佳,百發百中,無人能超過,他既可一箭三發,全中靶心,也可以蒙面後,射中靶心。是這大周絕無僅有的将星。
而這演武賽場也有不成文的規定,那便是誰若破了營中最高的記錄,便能取得此項最佳。
不是上上,而是最佳。
意識到沈令言要做什麼的時候,謝微的心控制不住的顫起來,手也有些發抖。
那夜倆人随意的交談竟被阿言給聽進去了。
如今阿言要做的是打敗将軍,取得此項最佳。
她為沈令言緊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心裡又隐隐期盼着沈令言一定要做到,不,她相信,沈令言一定會做到。
沈令言阖上雙眼,将早已準備好的玄色布巾蒙在了自己的雙眼上,隻能聽見微風吹過還有衆人的呼吸聲。
女子蒙上眼後,拿起了馬鞍旁的弓箭,英挺的身姿尤為飒爽,顱後的玄色發帶随風飄起,飛至清秀的臉頰,遮住了唇角彎起的小小弧度。
蕭遇收回目光,正聽見趙聞達坐在旁側道:“沒想到,你們營裡藏龍卧虎,果真巾……是豪傑”
蕭遇看向趙聞達,眸間流露出笑意:“我營裡的人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自然個個頂好。”
趙聞達又問:“你說這小兄弟今日會不會比你當初射的更好?”
蕭遇眸子往跑馬場明媚身影看了回去,唇角微彎:“看她造化。”
連張監軍聽人群嚷動,這兩人的談話又落入耳中,也不禁擡起頭引頸看去。
卻見正是那日夜宴侍酒的小兵,不禁想:果然蕭遇手下能人輩出。
卻見那小兵将箭搭在弓上,未朝靶場那側指去,反而往觀看台指來,不偏不倚的對準自己這頭。
他心一慌,兩眼發直,仿佛看到尖利的箭矢直射自己而來,連座椅都險些要坐不住,忽而往一旁摔去,卻被蕭遇長臂扶住胳膊,穩住了他的身形,蕭遇嘴角噙着笑道:“監軍這是怎麼了?可千萬坐穩了。”
張監軍看了一眼蕭遇,心裡仍在打鼓,又偏了頭往馬上看去。
此時那個小兵的箭已經指向靶場那一面,并未再指向自己。
可他剛才分明看見那個尖尖的箭矢對準自己,而且那小兵唇角還露出了一個極為挑釁的笑。
張監軍又看向蕭遇,卻見蕭遇眸子裡仍是溫和的笑意,好似全然不知。
可這是他治下的兵,聽他的号令,定是看自己第一天給蕭遇他擺臉色,這起了報複戲弄之心,同那日夜宴諷刺一樣。
張監軍想通關節,忙推開了蕭遇的手,僵硬的說道:“多謝将軍。”
蕭遇收回手,複又往跑馬場看去。
隻聽得趙聞達一句輕輕的戲谑聲傳來:“有趣。”
蕭遇看着馬上的冷寂身姿,背靠在椅上,極為慵懶地應道:“趙世子不如猜猜,她要射幾次才能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