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喚雲輕哼一聲:“查封鐵鋪,賬冊失蹤,趙元敬被殺……這是有人在清理痕迹。”
他擡頭看了眼天色,忽然笑了:“走,去賭坊。”
江讓一愣:“公子?”
“既然有人想藏,那我們就讓他們藏不住。”
楚喚雲懶洋洋地甩開折扇,“今晚刑部侍郎的兒子不是要在千金閣設局嗎?正好,去會會他。”
深夜,千金閣。劉承宗正摟着美人擲骰子,見楚喚雲醉醺醺地闖進來,頓時大笑:“楚兄!來得正好,這局剛開!”
楚喚雲踉跄着坐下,随手抛出一袋銀子:“押大!”
骰盅揭開,小。
“哎,手氣不佳啊……”楚喚雲歎氣,又灌了口酒,忽然湊近劉承宗,壓低聲音,“劉兄,聽說刑部接了樁案子?”
劉承宗笑容一僵:“楚兄聽誰說的?”
“滿大街都傳遍了,戶部的趙主事死了,案子不是歸你們刑部了嗎?”楚喚雲醉眼朦胧,卻死死盯着劉承宗的表情。
劉承宗幹笑兩聲:“是歸刑部,不過這事兒……”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上面壓着呢,不讓查。”
楚喚雲故作驚訝:“為何?”
劉承宗搖頭:“誰知道呢,反正我爹今早被叫去太師府,回來臉色難看得很。”
楚喚雲心裡琢磨:老二讓齊宴壓着刑部是想保自己人。但刑部一直都在老四手裡攥着他卻不出手施壓,看來軍械這事兒裡面老四的屁股也不幹淨。老二和老五又有着某些聯系…這三位到底在做什麼…
他仰頭又灌了口酒,忽然“哇”地一聲吐了出來,整個人栽倒在桌上。
劉承宗吓了一跳,連忙喊人:“快!扶楚公子去休息!”
楚喚雲被架進廂房,門一關,他立刻睜開眼,沒有半分醉意。 “江禾。”
暗處閃出人影:“公子。”
“去查太師府最近和刑部的往來,尤其是關于趙元敬案的。”
“是。”
楚喚雲走到窗邊,看着夜色中的帝都。這場局,才剛剛開始。
季尋之偷偷摸進趙宅後院的水井旁,指尖撫過井沿的青苔。麻繩的斷口整齊,像是被利刃割斷的。
“大人,井底有東西。”謝存提着燈籠,光線在幽深的井水中晃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季尋之眯起眼,那是一角被水泡發的賬冊,正卡在井壁的縫隙裡。“撈上來。”
賬冊已經濕透,但墨迹未散。季尋之小心翻開,瞳孔驟然一縮。川州鐵礦的産出記錄比上報朝廷的數目多了整整三成,而多出的部分,全部标注着“滄州軍械所”的字樣。
“私自擴充軍備......”謝存倒吸一口涼氣,“二皇子這是要……”
“慎言。”季尋之合上冊子,目光掃過院牆。太師府的人雖然撤走了,但難保沒有眼線。他忽然想起師父的話——去查刑部。
千金閣的雅間裡,楚喚雲正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這是方才從劉承宗身上順來的,内側刻着一個小小的"秦"字。
“内閣閣主秦勝......”他輕笑一聲,“老四的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江禾無聲地落在窗前,“公子,查到了。太師府三日前密會刑部尚書,第二日趙元敬的案子就被定為'失足'。”
“有意思。”楚喚雲将扳指抛起又接住,“老二急着滅口,老四的人卻盯着什麼都不做......”
他忽然站起身,“備馬,去滄州。”
江讓一驚,“公子,您不能離京,萬一皇帝怪罪......”
“誰說我要親自去?”楚喚雲勾唇一笑,“讓程七帶着這個去找北堂老将軍。”
他從袖中抽出一封信,“就說......鎮北侯府有份大禮要送他。”
天督府的密室内,譚叙将一枚黑子按在棋盤上。“滄州的軍械所,是二殿下三年前建的。”他聲音沙啞,“但工部的批文,是五殿下批的。”
季尋之執白子的手一頓,“師父的意思是......”
“你以為是誰想借刀殺人?”譚叙擡眼,昏黃的燭光下,那雙眼睛深不見底,“北狄使團什麼時候入京?”
季尋之心頭一震——北狄與二皇子素有往來,若此時爆出私造軍械......
“弟子明白了。”他起身時,袖中的賬冊沉甸甸的。窗外,更夫的梆子聲遠遠傳來,已是三更天了。
翌日清晨,一隊商旅悄悄出了帝都。馬車裡,程七摸了摸懷中的信,又想起公子昨夜的話——北堂無雙是聰明人,他知道該怎麼選。車輪碾過官道的塵土,向着東北方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