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在查你。”季尋之開門見山,“他懷疑紅袖閣那晚你故意引我發現賬冊。”
楚喚雲眼底毫無波瀾,“所以?”
“所以他要麼是二皇子的人,要麼...”季尋之遞來半塊玉珏,“另有目的。”
楚喚雲接過一看,正是二皇子的信物!“哪來的?”
“師父的座椅裡藏的。”季尋之聲音發苦,“但我懷疑是師兄栽贓。”
槐葉沙沙作響。楚喚雲突然問:“你師兄離京前,最後辦的是什麼案子?”
“三年前的北疆軍饷貪腐案。”季尋之猛地擡頭,“你是說...”
三年前,北疆鎮北軍軍饷十不足五,楚逍塵上報朝廷,皇帝震怒,可沒過多久前太子便“暴斃”,案子最終也隻是處置了兵、戶兩部的相關主事。
“他當年查的就是鹽鐵換戰馬。”楚喚雲折扇一合,“如今回京第一件事接管鹽案,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話音剛落,牆頭突然傳來鼓掌聲。周弋出現在月影裡,手裡晃着個酒壺:“兩位聊得挺熱鬧啊?”他翻身落下,酒氣撲面而來,“不如加我一個?”
季尋之刀已出鞘三寸。周弋卻自顧自坐下:“首先,玉珏不是我放的。”他灌了口酒,“其次,師父确實是陛下的人。”
“什麼意思?”季尋之厲聲問。
周弋突然扯下腰間的令牌,令牌上有個“玄”字——與季尋之腰間令牌的暗紋一模一樣!
楚喚雲挑眉。季尋之暗暗思索,所以楚喚雲說的“他是陛下的人”是這個意思?那二皇子的玉珏...
“陛下早知道二殿下私販鹽鐵。”周弋突然正色,“之所以不動他,是要釣出北狄在帝都城内的暗線。”
季尋之如遭雷擊:“所以師父是故意...”
“赴死?”周弋冷笑,“不然怎麼讓二皇子放心大膽的繼續下去?”他扔出個油紙包,“看看這個。”
油紙包裡是半本賬冊,記錄着北狄通過鹽鐵交易在帝都安插的暗樁。楚喚雲一眼認出幾個熟悉的名字——全是五皇子府上的清客!
“五殿下?”季尋之難以置信。
“螳螂捕蟬罷了。”周弋伸了個懶腰,“真正的大魚是...”
他突然噤聲,反手擲出酒壺。黑暗中傳來悶響,一個黑衣人從屋頂栽下,胸口插着酒壺碎片。周弋蹲下身扯開刺客衣領,右肩赫然有北狄刺青。
“北狄狼衛。”楚喚雲眯起眼。
季尋之突然想起什麼:“師兄,你回京前去了哪?”
“滄州。”周弋擦着手上的血,“見了北堂老将軍。”
楚喚雲與季尋之對視一眼。北堂無雙明面上可是五皇子的人,而滄州,也正是鹽船的目的地。
子時的更鼓響過,楚喚雲躺在值房假寐。窗棂輕響三聲,江禾的臉出現在月光中。
“公子,查到了。”他聲音壓得極低,“周弋根本沒去滄州!他過去半月一直在郢州,還秘密提審了三個鹽官。”
楚喚雲猛地坐起。所以周弋在撒謊?那北堂老将軍..…
“還有更怪的。”江禾遞上密報,“程七說譚昱白早就回帝都了,一直藏在...”
“老二的别院…”楚喚雲接話,"媽的…我早該想到的。”
他鋪開郢州地圖,指尖順着運鹽河道移動:“鹽船載鐵去滄州是幌子,真正交易早在郢州就完成了。”他忽然頓住,“等等,周弋說釣北狄暗線...”
窗外突然傳來瓦片輕響。楚喚雲閃電般擲出短劍,卻聽“铛”的一聲被格開。季尋之的臉出現在窗口:“是我。”
兩人頭碰頭蹲在窗下。季尋之低聲道:“師兄給的賬冊是假的,真的在這裡。”
楚喚雲瞳孔驟縮——名單上全是四皇子府上的幕僚!
“聲東擊西?”他喃喃道。二皇子故意留下指向五皇子的假線索!他想替四皇子陷害五皇子!那他到底是誰的人?!
突然!“砰!”的一聲,遠處突然傳來爆炸聲,火光瞬間映紅半邊天。季尋之臉色大變:“是戶部檔案庫!”
兩人趕到時,火勢已無法控制。周弋正指揮缇騎救火,官袍下擺焦黑一片。見他們來,他左手舉起半頁殘紙:“鹽稅賬冊,全完了。”
楚喚雲盯着他的右肩,有些許不自然,“周大人。”他不動聲色地靠近,“您這肩膀有傷?”
“在南疆剿匪時留的。”周弋坦然道,"半年前。"
現在周弋說的話楚喚雲一個字都不相信,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會去問。
突然火場二次燃爆。
混亂中,楚喚雲拽着季尋之滾入水溝。火光沖天處,隐約可見周弋帶着天督府的侍衛正在清場。楚喚雲展開剛剛從周弋身上摸來的賬冊殘片:鹽鐵交易,陸成經手,每引抽三成入東宮。
兩人同時僵住。東宮?什麼東宮?大周哪來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