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兩人躲在城門附近的茶攤後,氣喘籲籲。“阿姐不會有事吧?”楚喚雲擔憂地望向城外。
“楚将軍自有分寸。”季尋之遞過汗巾,“擦擦臉。”
楚喚雲接過,指尖不經意相觸。晨光中,季尋之的側臉線條格外清晰,長睫上還挂着露珠。
“阿姐說的沒錯,季大人長得确實不賴”,楚喚雲不着調的說。
季尋之:“……”
片刻後,“我先回天督府。”季尋之起身,“查查工部這些年的地契記錄。”
兩人剛要動身,街角突然轉出一隊人馬——是周弋帶着天督府的缇騎!
“師弟真去了?”周弋似笑非笑。
季尋之行禮:“嗯,查案。”
“巧了,我也是。”周弋亮出一塊染血的布條,“剛從三槐墳回來,撿到這個。”
布條上繡着精緻的螭紋——正是四皇子府的标記!
“四殿下今晚确實去過三槐墳。”周弋意味深長地說,“更巧的是,五殿下也'恰好'夜遊到那附近。”
“師兄一直在跟蹤我們?”
周弋笑而不答,轉向楚喚雲:“楚公子,楚将軍已被'請'進宮了。”
“什麼?”楚喚雲臉色大變。
“别急。”周弋擺手,“陛下親自召見的,說是要賞賜北疆戰功。”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不過嘛...若有人此時去抹掉工部檔案庫的...”
季尋之瞬間會意:“調虎離山?”
“聰明。”周弋拍拍他肩膀,“為兄傷了右手,查案不便。這重任就交給你們了。”
工部衙門晨霧缭繞。趁着官員們還未上值,楚喚雲和季尋之翻牆潛入。檔案庫的門鎖對季尋之來說形同虛設,三兩下就撬開了。
“找永明二十五年後的地契記錄。”季尋之低聲道。
兩人在浩如煙海的卷宗中翻找,灰塵嗆得楚喚雲直打噴嚏。突然,他的手停在一本特别厚重的冊子上。
“滄州軍械所擴建地契...”楚喚雲翻開冊子,瞳孔驟縮,“這面積不對!”
季尋之湊過來看,隻見地契上标注的軍械所面積是實際的三倍有餘。更可疑的是,地契邊緣蓋着個小小的"陸"字私印——不是二皇子的,而是...
“前太子!……季尋之倒吸一口涼氣,“有人用前太子的名義圈地...”
“然後通過工部洗錢。”楚喚雲快速翻頁,“看,這些地後來都被轉賣給了一個叫'三槐堂'的商号。”
季尋之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這個轉賣日期...”
永明二十五年冬,正是前太子去世後三個月!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兩人迅速藏到櫃子後,隻見一個工部主事鬼鬼祟祟地進來,直奔他們剛才翻看的架子。
“要是有人來查...”主事嘀咕着抽出那本地契冊子,正要撕毀,一枚金瓜子突然釘入他手背!
“啊!”主事慘叫一聲。
季尋之閃身而出,繡春刀架在他脖子上:“誰指使你的?”
主事面如土色:“下官...下官隻是奉命...”
“奉誰的命?楚喚雲逼問。
主事突然口吐白沫,倒地抽搐。季尋之掰開他的嘴,聞到一股苦杏仁味——服毒自盡!
“線索又斷了!”
楚喚雲卻從主事懷中摸出張紙條:“未必。”
紙條上隻有寥寥數字:午時,老地方,帶鹽引。
午時的陽光炙烤着西市青石闆路,楚喚雲搖着折扇,慢悠悠地晃進醉仙樓。他特意選了臨窗的位置,從這裡可以俯瞰整條街巷的動靜。
“一壺梨花白,兩碟醬牛肉。”他懶洋洋地吩咐小二,指尖卻在桌底輕叩三下——這是給潛伏在暗處的江禾發信号。
酒菜剛上桌,樓梯便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季尋之換了身靛藍文士衫,腰間懸着塊羊脂玉佩,乍看像個尋常富家公子。
“季大人好雅興。”楚喚雲佯裝不熟,笑嘻嘻地斟酒,“也來喝花酒?”
季尋之在他對面坐下,不動聲色地将一個油紙包推到桌心:“楚公子要的點心。”
油紙包裡是兩塊糕,底下壓着張字條:工部主事姓陳,家住榆錢巷,酉時歸。
“聽說醉仙樓的醬牛肉特别...”季尋之話到一半突然噤聲,目光鎖定了街對面一個挑擔貨郎。
楚喚雲會意,借着舉杯的動作低語:“那貨郎的扁擔兩頭重量不均,右肩衣領有墨漬,像是是常年伏案的文吏……”
季尋之微微颔首,突然抓住楚喚雲的手腕:“昨日……”
季尋之還沒有說完,就被楚喚雲打斷,“哎喲,季大人輕點!”楚喚雲誇張地哀嚎。
楚喚雲正演着戲,樓梯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五皇子陸辰笙搖着鎏金香囊緩步上樓,身後跟着兩名侍衛。楚喚雲立刻歪倒在季尋之肩上,醉醺醺地哼起小調。
“這不是楚世子嗎?”陸辰笙笑吟吟地走近,“好巧。”
楚喚雲眯着醉眼:“五...五殿下?來...來喝一杯!”
他晃晃悠悠地舉杯,酒液故意潑在自己前襟。季尋之連忙攙扶,借機擋在楚喚雲與五皇子之間:“殿下見諒,楚公子醉了。”
陸辰笙的香囊在指尖轉了個圈:“哦?本宮倒是好奇,天督府的季大人何時成了楚世子的酒友?
“下官奉命追讨楚公子拖欠的花酒錢。”季尋之面不改色。
“是嗎?”陸辰笙突然俯身,香囊幾乎碰到楚喚雲鼻尖,“那楚世子可要當心了,聽說最近有人專在醉仙樓...下毒。”
楚喚雲後背一涼,這分明是警告!他假裝醉得厲害,一頭栽進陸辰笙懷裡:“頭...頭暈...”
季尋之順勢将楚喚雲攬回來:“殿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