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處突然傳來細微的響動。楚喚雲瞬間掐滅火光,兩人屏息貼在牆邊。黑暗中,有衣料摩擦聲漸漸靠近。
“三個。”季尋之唇語道。
楚喚雲點頭,軟劍無聲出鞘。
當第一個黑衣人轉過拐角時,季尋之的刀鞘重重砸在他喉結上。楚喚雲的劍柄同時敲中另外兩人的太陽穴。三個探子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
“千秋盟的影衛…看來任坪洲就在前面。”楚喚雲說道。
季尋之卸下探子的袖箭綁在自己腕上:“他跑不了。”
東城河岸停着艘烏篷船,任坪洲正彎腰鑽進船艙。他的右臂還在滲血,素白衣袖染紅了大半。
“任盟主這就走了?”
任坪洲猛地回頭。季尋之站在三丈外的柳樹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季大人好快的腳程。”任坪洲直起身,左手按在腰間匕首上,“周弋要是知道你這麼拼命追我,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季尋之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緩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得極重:“你也配提他?”
任坪洲輕笑:“怎麼,心疼了?”他忽然掀開船艙布簾,“可惜啊,他到死都……”
話未說完,楚喚雲的軟劍已經架在他脖子上,“閉嘴吧你。”
任坪洲被迫仰起頭,卻還在笑:“楚世子這是要私刑?”
“私刑?”楚喚雲劍鋒一轉,在他頸側劃出血線,“我這是在教你怎麼活得久一些。”
楚喚雲知道,此刻的季尋之不抗激,他是真的會殺了任坪洲的……
季尋之走上前,一把攥住任坪洲的衣領:“陸元祁在哪?”
“你猜?”任坪洲挑釁地挑眉。
“咔嚓”一聲脆響,季尋之直接卸了他左肩關節。任坪洲悶哼一聲,冷汗瞬間浸透鬓角。
“我再問一遍。”季尋之的聲音冷得像冰,“陸元祁在哪?”
任坪洲疼得臉色發白,卻仍扯出個笑:“你師兄...當年在東海...也是這麼硬氣......”
季尋之瞳孔驟縮。他想起周弋說的“命不該絕”,想起那些沒說完的往事。怒火瞬間燒紅了眼眶,他反手一記耳光抽在任坪洲臉上。
“啪!”
任坪洲偏着頭,嘴角滲出血絲。他舔了舔破裂的唇角,突然笑出聲:“這就急了?周弋可是能為我......”
“你他媽快閉嘴吧…”楚喚雲不想讓他繼續刺激季尋之,一腳踹在他膝窩。
任坪洲踉跄跪地,還沒擡頭,季尋之已經揪着他的頭發迫使他仰面。月光下,任坪洲看清了季尋之眼中的血色。這個向來克制的天督府指揮使,此刻像是撕下了所有體面,露出内裡最猙獰的傷。
“你知道師兄最後說什麼嗎?”季尋之的聲音輕得可怕,“他說'上天從不收他的',但因為你…全是因為你…”手指收緊,任坪洲的頭皮被扯得生疼,“現在,我來收你。”
“尋之,”楚喚雲突然按住他肩膀,“别弄死了。”
季尋之深吸一口氣,突然拽着任坪洲的頭發往船闆上重重一磕。
“咚!”
任坪洲眼前一黑,溫熱的血立刻糊住了左眼。他模糊看見季尋之蹲下來,刀尖抵住他右手手腕。
“這一刀,替師兄…”刀鋒緩慢地刺入皮肉,“他腕骨斷過三次,你也嘗嘗這個滋味。”
任坪洲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季尋之不管不顧的轉動刀柄,确保腕骨裂開的聲音清晰可聞。
“接下來是肋骨。”季尋之的刀移向他側腹。
楚喚雲抱劍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任坪洲疼得蜷縮起來。當季尋之的刀第三次落下時,他終于開口:“尋之,差不多了,再下去真的會死。”
季尋之的刀尖懸在任坪洲咽喉處,微微發顫。任坪洲滿臉是血,卻還在笑:“怎麼...不下手了?”
“你以為我會讓你這麼痛快地死?”季尋之收刀入鞘,”天督府有十八道酷刑等着你。”他扯下任坪洲的腰帶捆住對方手腳,“等陛下看過你招供的畫押,我會、親、自、施、刑。”
任坪洲的笑容終于僵在臉上。
楚喚雲拎起他扔進船艙,轉頭對季尋之道:“陸元祁肯定已經收到風聲了。”
“他們倆一個都跑不了。”季尋之望向河對岸的安殷王府,“天亮前,我要他跪在我面前忏悔……”
烏篷船順流而下,水面倒映着熊熊燃燒的林家賭坊。火光中,仿佛還能看見周弋站在檐角,像往常那樣懶散地啃着梨子,轉身消失在夜色裡。
季尋之握緊染血的刀,對着火光輕聲道:“師兄,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