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季大人親自檢查檢查?”
楚喚雲突然發力,将人壓倒在草地上。梨花瓣紛紛揚揚落下,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季尋之沒推開他,隻是輕聲道:“宇文昭的話會不會影響你......”
“挑撥離間罷了。”楚喚雲低頭吻他,“我這人記性差,早忘了。”
陽光透過梨樹枝葉,在兩人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帝都的蟬鳴聲懶洋洋地浮在空氣裡,楚喚雲翹着腿躺在天督府後院的葡萄架下,指尖轉着一枚銅錢,銅錢邊緣的蛇紋已經被磨得發亮。季尋之坐在石案前批閱公文,朱砂筆在紙上劃出輕微的沙沙聲。
“季~大~人~”楚喚雲拖長了調子,“這都看了兩個時辰了,歇會兒?”
這個狐狸精…
季尋之頭也不擡:“你若是閑得慌,就去校場教陛下射箭。”
“昭兒準我今日休沐。”楚喚雲翻了個身,支着下巴看他,“再說了,我這不是奉命養傷嗎?”
季尋之終于擡眸掃了他一眼:“你的傷早好了。”
“那可不一定。”楚喚雲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季大人你看,這兒還疼呢。”
他就是個狐狸精!
季尋之面無表情地蘸了朱砂,一筆甩過去,正好點在楚喚雲眉心。
“哎呦!”楚喚雲誇張地捂住額頭,“季大人謀殺親夫啊!”
季尋之耳尖微紅,低頭繼續批公文:“.....胡言亂語…”
楚喚雲笑嘻嘻地湊過去,剛要再逗他兩句,忽聽府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報——!北疆軍報!”
季尋之立刻起身,楚喚雲也收斂了笑意。
傳令兵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信筒:“楚将軍大破北狄殘部,現已奉旨回京獻俘!”
楚喚雲手裡的銅錢“當啷”掉在地上——沒錯,這麼多年了,姐弟的血脈壓制仍然讓楚喚雲“談姐色變”。
三日後的朱雀大街上,楚喚舟一身玄甲端坐馬上,身後是押解俘虜的鐵騎。百姓夾道歡呼,她卻始終面若冰霜,直到看見站在禦道旁的楚喚雲。
“阿姐!”楚喚雲難得規規矩矩地行禮,乖巧的猶如一隻小貓,笑容燦爛得晃眼。
楚喚舟翻身下馬,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聽說你又差點死了?”
“哪能啊!”楚喚雲捂着腦袋,“我這不是活蹦亂跳的......”
話沒說完,楚喚舟已經揪住他耳朵:“受傷了不老實養着,跑去跳崖?楚家的臉都讓你丢盡了!”
“疼疼疼——季大人!救命!”
站在一旁的季尋之默默别過臉,假裝沒看見。
文華殿内,陸昭親自為楚喚舟賜座。“将軍辛苦。”少年天子親手斟了杯茶,“北疆平定,朕心甚慰。”
楚喚舟抱拳:“分内之事。”她頓了頓,“陛下,臣此番回京,另有一事相求。”
陸昭挑眉:“但說無妨。”
“臣想為麾下将士請功。”楚喚舟取出一本名冊,“尤其是程老将軍的孫子程瑜,此次奇襲,當居首功。”
陸昭接過名冊,忽然笑了:程瑜今年多大?”
“十六。”
陸昭合上冊子,“這麼年輕啊,朕有個想法......”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楚喚雲和季尋之:“不如讓程瑜入京,給太傅當個徒弟?”
楚喚雲一口茶噴出來:“什麼?!”
季尋之淡定地遞過帕子:“陛下聖明。”
當夜,楚喚雲躺在屋頂上生悶氣,酒壇子空了兩個。季尋之飛身上來,奪過他手裡的第三壇:“傷剛好就酗酒?”
“尋之。”楚喚雲嚴肅地看着他,“你說昭兒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教不了徒弟,偏要塞個程瑜過來。”
季尋之抿了口酒:“程瑜是楚将軍欽點的,陛下這是要培養新一代将才,昭兒這是信任你,二郎應該高興才對。”
“那也不能......”楚喚雲突然頓住,眯起眼,“等等,你剛叫我什麼?”
季尋之假裝沒聽見。
楚喚雲一個翻身壓住他:“你剛剛叫我什麼?!”
瓦片被蹭得嘩啦作響,季尋之怕他摔下去,不得不攬住他的腰:“......下去再說。”
“不下不下。”楚喚雲得寸進尺地湊近,“再叫一聲?”
季尋之忽然擡手,指尖拂過他眉心的朱砂印——那是白天被筆點出來的,還沒擦幹淨。
“二郎。”
聲音很輕,卻讓楚喚雲心頭一顫。
月光下,季尋之的眉眼柔和得不似平常:“别怕。”
“......我怕什麼?”
“怕教不好徒弟,怕辜負陛下信任......”季尋之望進他眼底,“怕步你父親後塵。”
楚喚雲沉默片刻,他低頭吻住季尋之,酒香在唇齒間蔓延。遠處傳來打更聲,混着夏夜的蟲鳴,一切都溫柔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