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醒來不确定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真的醒了。

她縮在被子裡傾聽外面的動靜，心中恐懼異常。

“怎麼了怎麼了！？”

外面傳來王小桃的聲音，蘇念這才如同驚弓之鳥一樣從床上跳起來。

“這是什麼警報！？”

廖安驚慌披頭散發地從卧室裡跑出來。

危急關頭，蘇念的腦子突然轉起來了：“昨天‘地震’都沒有警報！那昨天真的是地震嗎？”

“别說話，讓我聽！”王小桃止住另外兩個室友的嘴，大家都陷入了安靜。此時房屋外面非常安靜，回蕩的警報聲像是地獄大門在開啟，如同幽靈的咆哮。

“好、好像是生化武器警報。”

王小桃慌亂。

“我、我不确定，這種警報很少聽見。”

“是不是什麼演習啊？”當看到另外兩個人都慌亂的時候，蘇念反而冷靜了，充當起智囊角色，“最近情況比較多，所以開始警報演習？”

蘇念屬于如果人群中有人比較有主見，她就會開始從衆，但是假如身邊人都陷入慌亂，她就會被迫開始冷靜，變成思考決策的角色。

屬于很好的自适應狀态。

“為什麼是生化警報？”王小桃完全沒有被說服。

“可能是輪着來呢？一會兒就會放其他的。”蘇念安撫着兩個人，“總之，不管是什麼情況，先不要慌，把衣服套上，穿個好走的鞋子，我們開門問問鄰居或者社區。”

她的睡衣是普通的居家服，很正常，随便套個外套就能出門。

“說不定是我們起太晚了，所以錯過了演習的短信。”

蘇念套着外套準備到門口換鞋子。

她打開手機試圖找到來自官方的演習短信，可惜除了一些垃圾短信外，并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她還特意翻了翻攔截信箱，怕手機當垃圾軟件清除掉了，可惜都沒有。

物業群裡也沒有艾特全體成員的信息。

現在警報剛響，大部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然各種群裡早就炸開了鍋。

許多人大概在幹和蘇念一樣的事情。

物業群裡剛剛有人發了消息。

【1棟121：怎麼回事啊？怎麼沒通知啊，家裡的老人被吓了一大跳，現在半天喘不上氣來，相關部門太不負責了吧。】

蘇念注意到的不是發布内容，而是發布時間。

早上06:03:11

現在才早上6點鐘，非常非常早。

“怎麼了？”

王小桃注意到了蘇念的臉色不對。

蘇念腦子裡在“現在說會不會造成更嚴重的慌亂”和“不要想着自己隐瞞擔責”中糾結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實情。

“現在才早上6點鐘，目前沒有官方信息。其餘的不是很清楚，都先别慌，得出門看一下。”蘇念盡可能用不引起人恐慌的說法将實事告知。

其餘兩個人也不能幹站着不動，也都換了衣服。

外面的警報一直在響，像是催命符。

生化警報響起要做什麼來着？

蘇念一點也想不起來。

她隻知道防空警報響起時，應該關閉門窗，家中斷電，然後快速撤離至最近的防空洞。

不知道距警報開始到現在過了多久，警報聲終于停了。

那讓人揪心的聲音停下，房間裡的三個人稍微好受些，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那樣的聲音不停地回蕩，感覺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可是接下來的一秒，她們再次心髒驟停。

“緊急狀态，緊急狀态，市民們請注意。”

空靈的女音被廣播扭曲，回蕩在整個城市上空。

“全球威脅迫在眉睫，注意，這不是演習！這不是演習！請仔細聽，接下來的内容。”

蘇念鞋子穿了一半，猛回頭看向王小桃和廖安，無意識的嘴巴張開，大腦一片空白。

“未知生物正從全球各處海洋、大陸、天空發起襲擊。未知生物體型龐大，海洋内怪物體型超過十倍藍鲸，陸地上怪物目前已知最高112米級，空中已知最高20米級，速度極快。陸地怪物需要濃厚的迷霧生存，迷霧正從海面朝城鎮蔓延。未知生物對人類具有強烈攻擊性，當前防空系統已啟動。”

“戰士們為大家争取到極限24小時，此後仍有未知小型怪物進入城市。各位市民請在24小時期間，帶上身份證，有序前往超市領取分發物資。做好3個月以上待在家中準備，關好門窗，注意遮擋光線，降低聲音，減少被發現概率！”

“在救援到來前，請以社區為單位，互幫互助，共同抵抗未知的災難。”

“我們的戰士正在迎擊未知敵人，請廣大市民随時做好戰鬥準備！”

“緊急狀态，緊急狀态，市民們請注意！”

“全球威脅迫在眉睫，注意，這不是演習……”

……

蘇念很想一瞬間就跳起來行動。

但事實上，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她的大腦足足空白了有半分鐘。什麼都沒有想，什麼都想不到，外面一遍一遍重複着預警通知，她就跟着一遍一遍地聽。

24小時，24小時。

倒數時限，緊張焦灼的氣氛。

蘇念強行把自己的思維拉回來。

“動、動起來，必須行動起來，時間有限。”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完全在發抖，顯然大腦和身軀在這個時候不是非常同步。

王小桃撲過來抱住了她，就像昨天自己抱住對方那樣。

“别怕。”廖安已經穿好了衣服，“現在什麼都别想，先去領東西。”

“對，對。”蘇念不斷地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

“帶上身份證，跟着指示走。”

這個時候就别想着标新立異了，作為普通人隻有跟着指示走才有一條生路。

“快！現在就出發！”

三個人恰巧都換好了衣服，她們打開門，蘇念抓起門邊的一堆攢的塑料袋和包就快速出發。

現在除了夜班或者早睡早起的少數人，大多市民剛被吵醒，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或者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蘇念等人認為現在去應該不用排隊。

她們出門的時候看見同樓層好幾個鄰居都開着門，不知所措地張望。

機靈的已經下樓了，而有些人還想再觀望一下。

旁邊一戶人家隻有一個老太太，和她剛上大學的孫子，一老一少開着門不知所措地和蘇念等人視線對上。

“你們要去拿啊！”

隔壁婆婆人挺好，有時候會發自家種的菜給鄰居，她開口說話的時候，蘇念幾個人還是停了一下。

“嗯嗯去看看。”蘇念語速飛快。

“能不能拿到後回來說一下外面的情況啊？”太婆握着門把手也很焦急，“這到底怎麼了，我們搞不明白。”

她剛十八的孫子站在旁邊，标準理工男，瘦高瘦高的身材，看着像營養不良，一千度近視眼鏡挂在鼻梁上，頭發天天洗也很油。

“我先下去了。”王小桃根本沒有耐心，一溜煙就從樓梯那兒下了樓。

現在電梯每層樓都停，兩個電梯還有一個直接滿員，明顯走樓梯更快。

也就廖安和蘇念好心地多說兩句。

“太婆，你先别管發生了什麼，讓他帶着身份證去樓下，跟着指示走！”

蘇念快速說完，也跟着一起下樓。

隔壁太婆隔着老遠大喊了一聲謝謝，然後催促他的孫兒趕緊動起來。

……

現在樓下的人還不是很多。

廣播裡警告一直在循環重複，情況危急但依然存在秩序。早就在半夜接到通知，上崗就位的社區工作人員在指揮人群。

這片區域的執法力量全部調動起來，在接下來的24小時内各大機關高強度運轉，保證民衆安全，維系秩序，開倉放糧。

“這邊這邊！”

拿着大喇叭的社區工作者，對剛下樓的蘇念等人和她們身後的另外幾個居民喊道。

“朝這邊走哎！跟着指引~不要——掉隊！”

社區工作者操|着一口夾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話，讓其他人快速跟上。

道路被分為了兩半，用各種能找到的圍欄、繩子隔開，一半是去領糧食的路，一半是回來的路，避免兩撥逆行的人相互碰撞。

“這肯定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和蘇念三人一路的大叔領着一大家人，在那兒發表自己的看法。

“完全不用擔心！和之前一樣，待在家裡！然後什麼都會解決！”

“那醫院裡的人怎麼辦？家裡有慢性病的老人怎麼辦！”

周圍有人緊張道。

“那肯定有其他安排！”大叔自信滿滿，顯然很相信官方，“能這麼快安撫好民衆，其他更重要的機關，肯定有備選方案。我們老百姓就别瞎|操|這個心了！”

蘇念聽着，覺得說得不無道理。

天塌了有比她聰明的人擋着。

王小桃緊張兮兮地開口：“一想到我們那群不靠譜的同學，有人考上公現在在處理這些事，我就怎麼都放心不下。”

蘇念天塌了。

“有沒有奶粉啊？家裡有嬰兒。”

又有人在旁邊追問，那些社區工作人員在不停地答疑。

現在早上6點出頭，天陰沉得可怕，路面上還開着路燈，理論上五月份這個時間太陽應該出來了。

不知道和廣播裡說的迷霧有沒有關系。

蘇念本能的很排斥這種想法，她不希望把周圍看到的一切和危險挂鈎，她更希望這隻是因為今天是個糟糕的陰雨天。

用最短的時間做全城的人流分流十分有限，而且人群出行方式各不相同。有私家車電動車自行車，甚至還有大爺老太的老頭樂。

混亂和有序齊頭并進。

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有些人為了的先後順序開始有肢體碰撞，很快有治安人員會去維持，瞬間把苗頭掐滅。

現在非常時期，管得很嚴，而且是嚴懲。

一旦有情況會直接把雙方全都拉出隊伍，不影響排隊領物資的人流。治安人員都帶着防暴武器，如果不用這種方式鎮壓，人們會因為躁動的情緒産生各種各樣的矛盾，在這樣密集的人群下後果不堪設想。

作為安分守己的人，蘇念等人還挺贊成這種鎮壓方式。

因為假如人群開始變得混亂，對于她們幾個來說非常不利。

領物資的點，分散在幾個城市知名大商超。

她們住在市中心，離超市大概就十幾分鐘的腳程，順着指引，她們已經看見了商超外的情況。

商超在大商場的負一層，但是有好幾個分發點。

有水、糧食、被褥厚衣服，日用品幾個領取點，還有特殊藥物登記處。

之前開進城的好多輛物資大貨車都停在門口，重兵把守。那些執法人員手裡拿着都是真家夥，守在物資附近巡邏，大貨車、商超倉庫，簡單來說他們把整個商場都圍住了。

蘇念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和其中一個兵哥對上了視線，吓得她趕緊移開臉，生怕被當成不法分子鎮壓。

她們已經算出門早的一批，現在仍然排起了隊。

相對好一點的是排在還算靠前的位置，她踮着腳向前張望。看見所有物資按照身份證一人一份，都用運輸袋裝着，不是散件，方便市民帶走。

左右兩邊圍欄上捆着大喇叭，在播放領取條件。

目前是按照身份證或戶口本登記領取，考慮到了那些不方便的民衆，其中一小部分家中無人的老人還有社區代為領取送上門。

那為什麼不直接都送上門呢？

蘇念腦子裡想到。

唔，可能是因為很多很多人手都去對付更恐怖更大的怪物。

正好警報裡又在念。

“未知生物正從全球各處海洋、大陸、天空發起襲擊。未知生物體型龐大，海洋内怪物體型超過十倍藍鲸，陸地上怪物目前已知最高112米級，空中已知最高20米級，速度極快。陸地怪物需要濃厚的迷霧生存，迷霧正從海面朝城鎮蔓延。未知生物對人類具有強烈攻擊性，當前防空系統已啟動。”

十倍藍鲸，112米？

蘇念其實對這樣的數值沒概念。

“話說為什麼不直接讓人去防空洞，地下室避難啊？”王小桃抱怨，“那些為戰時狀況修建的結構，不比房子安全？”

現在城市裡很多地鐵、地下停車場都是按核戰爆發的應急情況修建，非常結實還能關閉防輻射大門。

“會不會……廣播裡的‘漏網之魚’就是從地下出現的？”

廖安在一旁小聲地說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測。

“記得嗎？搶修？地鐵塌陷？……很巧合不是嗎？”

人群往前走，三個人也像擠在一團的企鵝一樣朝着前方挪動。

往前走，她們聽見另外一個喇叭不同的聲音。

“市民請注意！除管控物資外！其他商品仍然可以購買！可在領取完發放物資後，有序進入超市内部購買！”

後面的人在擠，有幾個人互相罵了起來。

人與人之間挨得非常近，尤其是靠近領取點的排隊處，人們衣服貼着衣服，一不小心就有摩擦。那幾個吵架，影響治安的，立馬就被拎了出去。

人群再次安靜下來。

幸好現在是清晨，氣溫比較低，這麼多人擠在一起也不會感到炎熱，到時候不知道溫度會不會升高，到時候又怎麼辦呢？

蘇念一邊排隊，一邊看了眼手機。

手機昨晚臨睡前充上電，到現在基本上是滿電。

她一隻手拿手機，另外一隻手把包和裝身份證的卡包都護在身前，害怕這個時候會有小偷小摸，或者是一不小心被人群擠掉。

蘇念完全錯過了半夜裡鋪天蓋地的新聞。

全是各個地區災難情況，非常可怕。沿海地區是完完全全的重災區，有被困幸存者拍到了可怕的海底生物的一部分。高原地區和中部地區情況稍微好一點點，山區已經被迷霧入侵，在全員戰備。

外網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有人冒死嘗試給大家帶來更多的消息，有人在傳播謠言和恐慌，還有的人災區不停地向外求救。

而國内外點贊量最高的，都是民用自制武器分享。

用有限的家中可見的材料制作威力最大的武器，但由于目前還沒有傳來任何民衆的實戰經驗，所以不清楚這些武器對迷霧中的怪物是否會起作用。

“别玩手機，快到我們了。”

王小桃小聲提醒，她朝着前方揚了揚下巴。

前方進入商超的關口處有工作人員在檢查證件，大喇叭放着讓大家提前将手中的證件準備好，憑證件領取相應分量的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