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裸着上身,隻穿了一條黑色寬大的長褲,皮膚黝黑,瘦瘦小小,半蹲着背對他,像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哼,裝神弄鬼。”他不屑地又閉上眼睛。
男孩不知道嘀嘀咕咕了些什麼,尚知予索性當作沒聽見,将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近些日子隻要他在門派,掌門就發狠地給他加任務,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因此明明是精力充沛的年齡卻嚴重嗜睡,疲憊不堪的身體打了下盹後就睡着了。
睡得正香時,他被吵鬧的打鬥聲驚醒了。
他煩躁地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眼前的一幕讓他一僵。
幾個小乞丐正将那個黝黑男孩團團圍住,其中為首的高個子乞丐手裡竟單拎起一隻圓滾的粉色小豬。
“怪胎!今天就把你的死豬摔死!”高個子乞丐邪笑道,說罷把小豬往高處舉。
小豬像是感應到了臨近的危險,渾身抖動,發出痛苦的哼唧之聲。
“不要!阿朱是我最好的朋友!求你了!”黝黑男孩哭嚎着,伸手想要奪小豬。
“人怎麼可能跟豬做朋友,莫非你不是人?”
其他小乞丐大笑起來,将他蠢蠢欲動的身子按了回去,“這怪胎說不定自己就是豬妖變得,我們現在就把他打死,也算替天行道了!”
其他小乞丐一擁而上,伸腿往黝黑男孩身上踹。黝黑男孩雙手抱住頭,攻擊如冰雹一樣瘋狂地砸在了他的肚子上、腿上、胳膊上,疼得他幾乎發不出聲音。
尚知予迅速起身,走向幾人,“喂,你們……”他剛說完三個字,為首的高個子乞丐注意到了他,巴結似的谄媚道,“尚公子,你想喝炖豬湯嗎?我請你喝!”他炫耀地向尚知予展示手裡拼命掙紮的小豬。
另外幾個小乞丐見尚知予來了,有些忌憚地收了腳下的動作。
“把豬還給他。”尚知予冷漠地開口。
高個子乞丐愣住了,有些不甘地看了幾眼手裡的小豬,又看了幾眼一臉冷漠的尚知予,權衡利弊之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小豬遞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被幾個小乞丐按住的黝黑男孩突然掙脫束縛沖了上去,對着高個子乞丐的下巴狠狠揮上一拳。
“咚!——”一聲巨響,“啊!”高個子乞丐慘叫道,五官因驚恐扭曲在一起,他吐出一嘴的鮮血,直直地倒了下去。
其他幾人面面相觑,黝黑男孩絲毫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猛地又朝另一個小乞丐撲了上去,一拳又一拳重重地打在他身上。
“尚公子救命啊!”被壓在身下的小乞丐朝尚知予哭着求救。
剩下幾人像是被黝黑男孩突然爆發的狠勁吓到了,怪叫着四散跑開了。
“……”尚知予側身往地上一躺,不懷好意道,“我可什麼都沒看見,等他什麼時候把你打爽了我可能就看見了。”
黝黑男孩的動作一頓,狐疑又有些好奇地瞥了尚知予一眼。
那是牛大強跟他的第一次見面。
“你一直都待在丐幫嗎?”舞七好奇問道。
“沒有,我隻待了三年,待在丐幫是因為門派出事了……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隻是師父開始頻繁地喝酒買醉,長老們對師父的意見也越來越大。”尚知予像是真的醉了,說話甚至有些語無倫次,“後來師父跟丐幫掌門不知達成了什麼秘密協定,經常地将我丢進丐幫裡,一丢就是一整天,然後晚上師父才醉醺醺地接我回去……”
“哦……”舞七有些意外尚知予竟然主動地告訴她這些事情,“後來呢?打人那件事情最後是怎麼處理的?當時的丐幫幫主知道那件事嗎?”
等了許久,旁邊沒有回應,舞七一扭頭,發現尚知予躺在地上,發絲散落,睫毛垂落,像是睡着了。他的呼吸悠長,起伏輕柔,睡顔更顯柔和輪廓。
“尚知予?”舞七小聲地喊他,環顧了一下漸暗的天色,“睡在這裡可不行啊,着涼了怎麼辦?”
“不用管我……我隻是有點暈,讓我躺一會兒,躺一會就好了。”尚知予輕睜開一隻眼,迷迷糊糊地應道。
“那行吧……等你醒酒了别忘回去就行。”舞七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我也不能把你背回去。”她自我安慰道。
天色暗了之後不好找路,等舞七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外面已經完全黑了。
舞七關上門,坐在梳妝鏡前開始想剛才的事情。
尚知予說他師父白天把他丢在丐幫,晚上接回去,說明距離不遠,而浔陽臨近的昆吾山上,隻有四大門派之一的長青派。
尚知予會是長青派的人嗎?
她此番下山的任務就是找到混進長青派的桂然師姐,如果尚知予是長青派的人,她就可以旁敲側擊地向尚知予打探了。
但尚知予是長青派的話,為什麼會一眼看出她是魔教的,并且還會願意幫她?
舞七看着鏡中的自己,陷入了深深地迷茫。
夜色中忽閃一道銀光,雷聲滾滾而來,雨聲轟鳴,急促地打在窗棂上。
“那個傻子……不會還沒酒醒吧!”舞七猛地起身,拿了兩把紙傘跑了出去。
等她急匆匆地趕到那片竹林時,發現尚知予原本躺的位置隻剩了淡淡的酒香,以及空氣中急促的雨聲。
“也是,他估計早就酒醒回去了。”舞七松了口氣。
“舞七?”她的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舞七一回頭,發現尚知予站在離她十尺處。
“你怎麼又回來了?”尚知予半張臉隐于黑暗,夜色裡看不清表情。
她把另一把傘遞了過去,“擔心你淋雨。”
“哦……謝謝。”尚知予将傘撐開。
“對了,我明天想跟你一起去北郊林。”
“為什麼?會很危險的。”尚知予靜靜地看着她。
“我不怕……我可能會拖後腿,但我還是想親手報仇。”舞七堅定道。
尚知予點頭,“明日卯時,花樓一樓。”
“好!”舞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