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七沒想到自己還活着。
她在恢複知覺後,隻想起身,渾身散架了般疼。
更别說眼前還有一個八歲左右的男孩上下翻滾着眼珠打量她。
男孩衣衫褴褛,肩上背着一個長形褡裢,破舊的烏色輕衣與入冬的冷天格格不入,黑發随性散至肩處,唯一雙眼眸澄澈赤誠。
舞七若無其事地盤腿坐起。
“哥哥……”男孩彎下腰湊近舞七,“入冬躺在地上不冷嗎?”
“冷,當然冷。”舞七尬笑,“我隻是暈倒了。”說到此,她擡手摸向頸部,突然一怔,軟滑無痛的觸感令她驚愕不解,隻記得自己被那個自稱商文皓師妹的女人砍暈了,如今傷口居然莫名其妙消失了,連帶着商文皓師妹那些人 ,也統統不見了。
“難道有哪個好心人救了我?那我也不可能一點受傷的痕迹都沒有啊……”舞七嘟囔道。
“哥哥就别故弄玄虛了。”男孩似是聽到了舞七的話,笑。
“故弄玄虛?我怎麼就故弄玄虛了?”舞七不解。
男孩指向西方草地側癱在上毫無知覺的紅衣女子,“那不是哥哥殺的人?”
“胡說,我可沒殺她。”舞七反駁,眼神追随男孩指的方向,好奇地幾步前去,發現紅衣女子的身體偏藏在草叢裡,難怪她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
舞七伸手将紅衣女子的身體擺正,發現她僵硬如鐵,臉色蒼白漸灰,甚至有了淡淡的腐敗臭味,胸口的血痕融入紅衣,深色血洞呈崎岖的圓形,血洞中可窺得破碎的心塊和骨頭,極為詭異。
“這……”舞七愣住了,女子胸口上的傷不像是普通的武器所緻,她想不出原因。
“哥哥不知道?”男孩吃驚,指了指舞七的手,“哥哥莫要謙虛了。”
舞七低頭看自己的雙手,十指手心上膽戰心驚的鮮紅,幹涸的血腥味若有若有。
她瞪大眼睛,腦子裡炸雷一般嗡嗡作響,待在原地不知所措,久久不能平息。
她清醒的最後一刻隻記得被那女人砍暈,其餘都不知曉,現在不僅她脖子上的傷消失了,女人也奇怪地死了,而她的雙手莫名其妙地沾滿鮮血。
“我被嫁禍了。”她對男孩道,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情況,“有人救了我,殺了她,然後嫁禍到我的身上。”
“哈哈。”男孩輕笑兩聲,微低頭,額前的細發半掩眼眸,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啊。”他的語氣輕輕,聽不出是嘲弄還是壓根不在意。
“但是那人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做呢?”舞七疑惑,“與我非親非故,但是救了我,難道……”是商文皓師妹的仇人?
“世上離奇的事情多了。”男孩附和道。
“你是誰?”舞七警惕地打量眼前的男孩。
“我叫鹿竹西。”男孩不滿,“哥哥不要這樣看着我,明明你才是更可疑的人吧?更有可能是你殺了人,體力不支暈倒了,被我這個路人發現後臨時扯的謊。”
“我沒殺人,也沒騙你。”事情的發展遠超出了舞七的理解範圍,她隻能無力的辯解。
“哦。”鹿竹西道。
此時天色漸暗,東陽漸落,舞七懊悔自己竟在這耽擱了近一天,她回過神來,更頭疼撒了一地的藥草,尤其是不少已浸入血迹中,“嘶……天快黑了,還要重新采。”
“采什麼?”鹿竹西問。
“ 道心蓮 ,一種藥草。”舞七應道。
“分給你一些吧,我這裡有。”鹿竹西道,取下肩上的褡裢。
“真的啊,謝謝!”舞七欣喜,三兩步跑至接過,放進自己的竹簍裡,“天快黑了,這裡晚上會有大蟲,很危險,你不回家嗎?”
“不回,我要去拜師學武。”
“拜師,拜誰?”
“浔陽城裡還能有誰。”鹿竹西道,“當然是長青派掌門了。”
“你是從哪來的?”
“盛京。”
“盛京不是有無相派嗎?”舞七調侃,“而且我聽說無相派近幾年勁頭近猛,頗有稱國派之勢。”
“無相派比起長青派還是差遠了!”鹿竹西争辯道,“而且……長青派的弟子曾經救過我的命。”
“那你可随我一起。”舞七。
“你了解長青派?還是你就是長青派的弟子?”鹿竹西有些激動。
“我不了理解,但我認識丐幫幫主。”牛大強作為丐幫幫主,天南海北見多識廣,說不定能幫到這個男孩。
“乞丐幫?”鹿竹西一臉嫌棄,“原來你是小乞丐。”
“小乞丐怎麼了?況且我是镖師,也不是小乞丐,你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沒說不願意,一起走吧。”鹿竹西道。
“行。”舞七笑。
……
“你多大了呀。”舞七随口問。
“十一歲。”
“跟我猜的差不多。”舞七點頭,“你這麼小的年齡,一個人出來拜師學武,你爹娘不擔心嗎?”
“……不知道。”鹿竹西遲了片刻。
“不知道?”
“我已經五年沒有見過爹娘了?”
“五年?!”舞七驚訝,“發生了什麼嗎?”
“我六歲時,家裡搬來了一個鄰居,鄰居是一個老婆婆,她的真名我也不記不得了,我隻記得喊她胡婆婆。”鹿竹西臉色平淡,“胡婆婆是一個很溫柔,很慈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