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星辰如夢。
正是夜半時分,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刻。整個素客莊似是也進到了深度的沉睡中,伏在月色下随着繁星的閃爍一吸一呼,偶爾有清風拂柳,蕩着,被月色浸潤的流水映着滿天星河,似是怕驚了誰的夢。
恰是在這靜到極緻的夜晚,修築精美的圓拱橋上,卻出現了個格格不入的紅色身影。
清韻已經将全身上下重新整理了一遍,換掉了染着血的髒衣服,着了件漂亮的華衣,裙擺拖地倒也不顯得累贅,隻覺少了份稚嫩,多了份高貴。
她一步一步地踏着橋而過,順着河邊走着,不急不緩,最終竟走到射殺霁冥獸的櫻花林前。她于河旁站定,目光透過滾着波濤的層層流水,不知在望些什麼。
背後的櫻樹林被風吹動,樹葉摩擦“沙沙”的作響,清韻發間的頭飾碰撞在一起,發出好聽的哐當聲。
她歎了口氣,半是沮喪半是無奈地低聲道:“還是被發現了啊。”
風吹得更烈了,少女柔順的發絲被吹得飛起。清韻轉過身,聲音卻帶上了一絲柔情:“知道是你,出來吧。”
霎時,風停了,不知從哪兒閃出一男子,速度快得令人發指。隻眨眼的時間,他便已單膝跪于清韻面前,黑影般來去無蹤。
那男子一身幹淨利落的勁裝,幾近和黑夜融為了一體,黑發盤于頭頂,下半張臉被一張黑色假面遮住,隻露出一雙透不出光的眼睛,低沉的聲音從假面後傳來,顯得有些發悶:“主上。”
“你速度也夠快的,我前一秒才解了封禁的靈力,你下一秒就順藤摸瓜地找到我了。”
清韻輕歎着走至黑面男子面前,輕輕扯了扯他手臂,卻不料竟沒把他拉起來。
她頓時挑高了眉,用一種驚訝乃至于不可思議的目光望着他:“幹嘛!不就是偷偷出來玩沒帶你嘛!怎麼還生氣了?”
黑面男子不答話,依舊跪于清韻面前。反倒是林間的風突然發了猛,呼啦啦地從兩人身邊吹過。
清韻見努力了半天沒什麼用,便很知趣地停止了這種無聊的行為,轉而換了另一種方法。
她無奈地望着面前這個倔得不行的人,歎氣道:“秦谷,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耍什麼脾氣。先說好,我隻數三秒。”
“一。”
“二。”
清韻挑着眉數了兩下,而後沒聲了。
三。
她在心中默念,下一秒,秦谷起了身。
“你也沒變嘛。”清韻心中暗笑,這家夥說是生氣,其實也不過是裝裝樣子。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這五年過得挺好的,無拘無束自由自在,你大可放心。”清韻目光望向遠處,輕聲道,“我舍不得離開這裡,想再留一段時間,留到不得不走的時候……”
秦谷聞言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清韻,卻在對上她那一雙棕黑的眼眸時,猛地低下了頭。
“主上若不想看見屬下,說一聲即可,何必……何必封禁靈力。”秦谷的聲音聽上去極為沉悶,這話似是他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從牙縫中擠出來的,細聽還帶着顫抖與不甘。
清韻一愣,突地一股火沖天起,咬牙切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一天到晚腦子裡想些有的沒的,當初怎麼沒發現你心思那麼多呢!”
她恨鐵不成鋼地瞪着面前那個男人,罵道:“我不想見你?我想你想得快死了!我一天見不到你就吃不下飯!一天見不到你就睡不着覺!我一天見不到你就活不下去!行不行啊?”
她喘了一口氣,接着冷笑道:“你倒好,兩年不見就給我扣上這麼大個帽子,你幹得好啊,秦谷,你幹得太好了。還有,什麼屬下!誰是屬?誰是下!”
秦谷低下頭,沒反駁,但從一開始就暗着的雙眸似是找到了光源,竟是慢慢閃起了細碎的光。
“這段時間我就不回去了。”清韻闆着臉,可能是感覺罵得差不多了,她臉上又浮現出戲谑的笑,半眯着眼睛望向漆黑的天空,“我啊,還得留下來看戲呐。”
“人界,快要變天了。”
與此同時,魔界的羅刹殿内——
雲佼依舊身穿那件黑衣,右手撐頭,雙眼微閉,竟是連一點呼吸的動靜都沒有,靜得像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