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直接導緻了後來他倆一見面就掐,久而久之就成為了四人組中最早鬧掰的兩位。
李道全這輩子是四個人中混得最差的那個,但卻是他夢想中的人生。
他活在父母雙全的幸福家庭裡,學着自己喜歡的專業,畢業之後成功入職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文物保護機構——文樞局。
他一心撲在文物事業上,偶爾接一些自由策展的私活兒,還兼顧着小賣部,最後甚至坐上了密檔館館長的位置。
就連上輩子從小失蹤的妹妹李持盈現在也好好的長大成人了。
李持盈是個好孩子中的好孩子,學習從小拔尖兒,性格也是好得沒話說,長這麼大唯一處理不好關系的人就是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面獻殷勤的鄧俜川。
于是李道全就夾在李持盈和鄧俜川之間,裡外不是人。
不過這麼多年,不管他們關系僵成什麼樣,李道全總有一種讓所有人都緊緊凝聚的能力,偏偏他不自知。
比如現在,輕而易舉就湊齊了多年不見的舊友。
李道全身上的黑白小貓跳下來,靈活地跟着他躲到了腳邊。
而李道全猝不及防地一腳踩空,然後摔進了一個溫熱的懷裡。
“站都站不穩,還能幹什麼?”一道沉穩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佟臨佑面色嫌惡地攬着李道全,他的風衣外套已經被雨浸濕,剛才急匆匆地扯來躺椅上的那條毛毯把李道全包成了春卷。
李道全正要掙紮,突然被毛毯裹了起來,身上沒沾到一點雨水。
“佟臨佑!你還能幹點什麼?!再看看人家李道全,比你強多了。看我回家不收拾你。”外面的中年婦女撸起袖子咬牙切齒,顯然現在已經變成一位典型的打壓式教育代言人,嚴格管教着她那快三十歲的孩子。
“啧。真夠煩的。”佟臨佑皺着眉望向窗口。
李道全卻有一瞬間恍惚:這不耐煩的架勢,也是有幾分佟小貓的影子。
但他對這個人的生理厭惡很快蓋過了這幾毫秒的恍惚。
李道全趁着佟臨佑回頭的時候暴起,他揮着胳膊一個手刀已經就位,就在快要砍下來的時候,他的手腕被佟臨佑以更快的速度反手握住舉過頭頂。
“老實點,還學會打人了?”佟臨佑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不也是你家裡教的我?”李道全掙開他的手,和佟臨佑在狹小的空間裡過了幾招,最後佟臨佑迅速轉過身躲過李道全一個肘擊,将膝蓋抵在他的肩上。
“用我家裡教你的拳揍我,你也真要臉。”佟臨佑垂眸盯緊李道全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有一滴雨水從他的發梢滴在了李道全的鼻尖。
這時候那隻黑白小貓三步作兩步跳到李道全身上,勇敢地沖佟臨佑哈着氣。
佟臨佑看着小貓威脅道:“我說老實點,小警長你也是,你們兩個别讓我再說第三遍。”
佟臨佑不耐煩地把李道全拐帶到旁邊堆得老高的塑料筐子中間,那筐子裡裝滿了已經喝空的橘子汽水玻璃瓶,把兩個人藏了個嚴實。
李道全躲在塑料筐子中間,整個人縮在軟絨絨的毛毯裡,隻露出淡漠的兩隻眼睛,暗中觀察着佟臨佑。
佟臨佑的大衣裡面是内搭着一件襯衫,襯衫領口和死神一樣别個領針,領針鍊淩亂地晃動着,那頻率逐漸與夢中重合。
“跟我走,你不能一個人呆着。”
佟臨佑劇烈地喘息着,發絲間正不住地往下滴水,水滴順着他的臉龐劃過嘴角下方一顆細小的黑痣,最終滴在衣領裡。
李道全默不作聲地看向佟臨佑,慢慢擡起一根手指按在那顆黑痣上,他記憶裡的佟臨佑,有這顆痣嗎…
難不成真是死神把那隻小貓轉世成人了?
那目的是什麼呢?
“少來這套。”佟臨佑别開眼神,側頭躲過他的手指。
幹啥了,少來那套啊就...
李道全無語,果然還是和他處不來。
“我不能跟你走,我還要看店,晚上還得回家吃飯。”李道全把話說完,又覺得哪裡不對,晚上要回家吃飯嗎?
但他在皺眉思考的空檔,就被佟臨佑連拖帶拽地從小賣部帶了出去。
“好。”佟臨佑一邊答應着,一邊把李道全卷吧卷吧扔進了門口停着的車裡。
佟臨佑把車門一關,轉身對着站在一旁的鄧俜川問道:
“李道全到底怎麼了?”
“沒想到叫我給他看病的人居然是你。”鄧俜川的語氣十分玩味。
“少管,告訴我他怎麼了?”佟臨佑不耐煩,捏了一支煙叼在嘴上,另一隻手掏出打火機,火苗竄起,正要舔上煙頭,就被鄧俜川一句話打斷了。
“李道全不喜歡煙味兒。”鄧俜川看着佟臨佑按打火機的拇指有一瞬間停頓,他玩味更甚。
“然後我有權保護他的隐私”鄧俜川接着說道。
“你也真是不想活了。”佟臨佑目光沉下來定定地看了鄧俜川一眼,随後拉開車門,坐上了駕駛位——最後也是沒把煙點上。
本來他是不會被這種話威脅到的,但他想了想,然後暗罵一聲,還是拿起手機給佟臨佑打字彙報了李道全的情況。
*
車裡出奇的安靜。
起步的時候,李道全擡眼和後視鏡裡的目光對上了——那是佟臨佑開車時認真的眼神。
倆人同時默契地移開了目光,李道全試探地對張蘭說道:“張阿姨,你們這是帶我去哪兒?”
“别多話。”佟臨佑一邊開車一邊說。
“……”兇什麼。
如果佟臨佑不是自己的小貓,李道全真的懷疑自己是被綁架了。
“小李啊,以後你就跟我們住,現在枱豐市不安生,忙着災後重建。”張蘭握住李道全的手,她語氣中帶着些憐惜,卻是十分堅定,絲毫不容人拒絕,“你跟我們去樂央鎮。”
“那我爸媽呢?”李道全茫然道。
這時,佟臨佑的手機彈出一條消息,随後又是幾條新消息迅速把先前的覆蓋,最後界面上顯示最近的一條是鄧俜川發來的一句話:
已在穩定期,可以嘗試暴露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