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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半,我捂得嚴嚴實實巴巴地望着學校門口,但還是被凍得直跺腳。
到點了啊,怎麼還不出來?從口罩上方呼出的熱氣冷凝成水珠挂在我的睫毛上,我懶得擦,隻是一味眨着眼睛往裡瞅。
我還是高估自己了,烏泱泱一群學生出來,他們都穿着一樣的校服,冬天又都戴上了帽子圍巾,我根本分辨不出來誰是誰。老師,我家狗呢?
找到了!木木戴着一條紅色的圍巾,那是我去年本命年我媽買的,非常厚實,今早給他圍上了。
我小跑着朝木木的方向去,漸漸地,腳步越來越慢。他身邊并肩走着三個學生,他右手邊的戴眼鏡的男孩兒會手語,交流很輕松,看上去氣氛不錯。
是這樣的,沒有人會不喜歡乖巧聽話還漂亮的小狗。
忽然,木木與不遠處的我對上了視線,手上又比劃了兩下,大概是在說再見,随後朝我的方向跑來,他身後有人喊:“林濯!明天見!”
木木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直到撞進我懷裡踉跄了一下才停下腳步。
耳邊是輕微的喘息聲,他伸出手指幹淨利落地抹掉我眼睛和眉毛上的水珠,拉下口罩沖我笑得很開心。
我“噌”地一下又給他拉上去,聲音是自己都察覺出來的冷淡:“回家吧。”
木木收起笑臉,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試探性地貼着我的胳膊走,我裝作沒看見,任他貼着,心裡煩躁而疲憊。
我不喜歡林濯這個名字,莫名其妙的巧合顯得“木木”好像是林濯這個名字量身定做一樣,它明明是我早就已經想好的、給我的小狗取的名字。
我也不喜歡看木木在我面前用手語跟陌生人說話,因為這始終在提醒我他是林濯,不是木木。
晚上十點鐘,木木半跪在我床前,試圖引起我的注意,我縮在被窩裡專心緻志地盯着手機,不想分給他一個眼神。其實從放學回家的路上到整個晚上,木木都在努力和我說話,想讓我開心起來。但我始終興緻缺缺,異常冷漠。
這很糟糕,我在遷怒他、在無理取鬧。
我幽幽地盯着反光的手機屏幕,看着隻剩下百分三的電量,思考什麼時候手機會自動關機。
木木像是忍無可忍,一邊硬拉着我的手往他腦袋上摸,一邊推我往我懷裡紮,發出幾個無意義的模糊音節。
李渠你還真是有本事,氣得啞巴都要說話了。
我拍拍他的頭,木木瞬間安靜下來,輕輕地蹭了蹭我的臉。
我歎口氣,決定有話直說:“寶貝兒,我沒生你的氣,我是在生自己的氣。”
“你上學很好,認真上課很好,交朋友很好,一切都很好。”
“隻是第一天我很想你……”
我頓住,我确實想他,但然後呢?想你能不能别去上學了,一直在家裡等我?天爺,人不能這麼自私。我一直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的是,木木雖然很像小狗,但他并不是小狗。
曲西洲前一陣兒說的送我一隻德牧還算數嗎?
“我也很想你我也很想你我也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思緒被打斷,那道電子女聲在我耳邊立體環繞播放,我哭笑不得地替他關掉,随後說道:“所以你要給我時間,讓我适應一下。”
木木不滿且充滿怨念地擡頭看我一眼,“我也在适應。”
我挑眉,“是嗎?我以為你都樂不思蜀了呢……”
嗯,顯而易見的陰陽怪氣。
木木瞪我一眼,張大嘴巴作勢要咬我,我笑着推他,不過最後還是在肩膀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牙印。
咬完後木木心滿意足地起身,把他的枕頭扔到我床上。
“?”
“我今晚要和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