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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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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并未因沈寒枝是女子且一人前來而輕視于她,十分熱情地招呼着:“歡迎歡迎!姑娘可是要做匾?本店有各種上等木材,酸枝紫檀樟子松,榆木梨木金絲楠,應有盡有!而且制法手藝娴熟,什麼手卷額、虛白額、荷葉匾統統能做,款式别緻獨運匠心。最重要的是本店保證所售匾額任風雨侵蝕百年而不腐不朽!此外本店另有不少文人佳作的拓片可作裝飾……不知姑娘喜歡哪種?打算制匾作何用途呀?”

“宅門所用的尋常牌匾。”沈寒枝興味索然,把領來的錢一股腦兒拍在櫃台上,直言,“我不懂制匾,你看這些錢夠做成什麼樣子的便是了。”

瞧她一外行人出手闊綽又不還價,店家眼睛一亮,興奮地問:“敢問是哪戶人家?”

“譚宅。”

店家并不記得骨阆郡有姓譚的大戶人家,但這不影響做生意,他眉開眼笑地把錢扒拉到懷裡,點數後一番收進銀匣子,邊記賬邊說:“這錢足夠做一塊非常不錯的匾啦!姑娘可有其他要求?譬如想用哪種闆面雕刻?邊式紋路如何?又或者有無中意的字匠……”

沈寒枝打斷店家的話:“無所謂,你看着做吧,不過這塊匾我今日便要。”

店家驚呼:“今日?這麼急?”

“嗯,最好一個時辰内給我。”沈寒枝環顧店内看見幾塊質地尚可的空匾胚子,便指着它們說,“那幾塊不錯,你随便挑一塊,刻上字給我便好。”

“可那些都已被人訂下了。”店家犯了難,猶豫道,“實不相瞞,我們平日裡制作一塊匾,選材、定式等工序都算上至少要五日,即便姑娘再不挑剔,一個時辰出貨也屬實是……是怕怠慢了姑娘。”

有道是慢工出細活,急于求成容易自砸招牌,店家的擔心不無道理。

沈寒枝早已料到,湊到店家耳邊放低了聲音說:“倘若我告訴你,這塊匾是骨阆郡新任太守的家匾呢?”

“什麼!新太守?”店家先是一驚,随即慌慌張張跑到門口往外看了看,确認無人逗留後又跑回沈寒枝身邊,用更小的聲音說,“近來倒是聽到些風言風語,說是那位……那位魏太守被大火燒死在自家書房中了,莫非是真的?”

“嗯。”

“老天爺呀!想不到骨阆郡這麼快便來新太守了!”

“所以這塊匾沒别的要求,隻要快,快些安置好新的家匾,新太守才不會覺得咱們骨阆郡的百姓怠慢了他,您說對吧?”

“對對對!”店家忙不疊點頭,同時暗中揣量沈寒枝,心裡的小算盤噼裡啪啦響個不停:做家匾這種事肯定是交給親信去辦,此女身份許是不凡,保不齊還與新太守關系匪淺!譚宅,是了,新太守必是姓譚!哎喲!這、這給譚太守做家匾,傳出去是多麼響亮的金字招牌啊!而且若是這樁買賣能令譚太守滿意,之後他家中的家什物件還不是都由我木鴻閣包圓兒啦?今後骨阆郡所有制匾坊便成我一家獨大了!上門買賣必得源源不斷啊……

“好好!一個時辰之内,我保準兒讓姑娘拿到一塊頂好頂好的牌匾!姑娘等着!”

店家特意搬來一張價格不菲的紅木圈椅,十分客氣地請沈寒枝坐等,随即興沖沖跑去後院找木匠開工制匾。沒多久,後院便傳來锉木拉鋸聲,叮叮當當中還摻雜着店家指手畫腳的吆喝聲,好不熱鬧。

沈寒枝不禁低笑,若不是給那位新太守做家匾,這聲音聽着倒是有趣得很。

正想着,一傭工跑到前廳,端來茶水遞給她。

“多謝。”沈寒枝伸手接過,卻在與對方對視時愣了一下。

傭工眼神刻意回避,有些心虛地匆匆跑回後院。

沈寒枝略作沉吟,放下茶杯走到穿堂門旁,将簾子撩開一條細縫往後院瞧去。隻見那傭工在木匠身邊當幫手,心不在焉地把本該遞去的鋸子錯拿成锉刀,因此被木匠訓斥了兩句。

沈寒枝心下明了:若沒猜錯,這傭工便是擅長改變容貌的莥婆。

莥婆通常不會害人,卻也沒有太大的作為,被吾朝定為平妖。此族天性慵懶,甚至連本名都懶得取,不論男女老幼皆以“莥婆”自稱,慣常栖居于富貴人家要吃要喝,當然也會幫家主看養子女,但除此之外什麼活都不幹,像眼前這個化作男人相貌、願意幫木匠做工的勤快莥婆,已是極為罕見。

沈寒枝并未上前揭穿莥婆,招手喚來店家說自己要去别處辦事,一個時辰後再來取走牌匾。

“姑娘不妨告訴我貴居所在,待牌匾做好,我遣人送去便是。”店家既是好心也是自有考量,想在新任太守面前露露臉兒。

“不必了,我自己來取。”

沈寒枝蹜蹜趕到郡廨後門處,趁四下無人飛身跳至歇山頂上,伏身輕步沿屋脊行走,途遇屋宇間隔又以輕功躍過,不多時便來到郡廨後堂的房舍頂上,尋了個合适的位置掀開一小片灰瓦朝屋内瞧去。她身材嬌小且動作迅速,即便是白日亦不會惹人注意,虛虛殘影隻會令人誤以為是哪兒來的野貓在房頂嬉鬧。

屋内一派尋常光景:新太守坐在桌前目不斜視批閱書卷,身旁站的正是方才同去宅院的女娘。

眼下,這位女娘已換了男子裝扮改穿佐理官服,青絲挽束略施脂粉,淡雅精緻的面龐上沒有任何表情,給人以幹練清冷之感。

沈寒枝挑起下巴張望過去,心想:那時她多瞧了傅聲聞兩眼,是不是看上了傅聲聞?

新太守忽然開口:“鹭娘,你去王家探探口風,且告訴王家人,本官得了空兒便會親自前去探望。”

“是。”鹭娘隻應這一字,未再多言,顯然成竹在胸。

沈寒枝觀察了一會兒,見屋内二人再無其他言語,便将灰瓦覆蓋回去,輕手輕腳地躍身離開了郡廨。

殊不知,一道幽深目光落在了那片灰瓦之上。

見鹭娘還站在原地舉目不知所望,譚太守有些不滿地提醒:“還愣着做甚?趕緊去呀。”

鹭娘這才躬身退到屋外,行至院中間時又回身望向屋脊,面色若有所思,少焉,轉身離去。

沈寒枝本想先鹭娘一步趕到王家,卻在半路偶遇了阙塵,對方一見她便高興地揮手招呼:“沈姑娘!”

沈寒枝不好不理,隻得笑迎寒暄:“真巧,想不到會在這裡碰見你。”

“是啊!沈姑娘,有句話叫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阙塵學識不多,說完了又自覺賣弄,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關切道,“你最近過得如何?你阿弟還好嗎?”

“都好。”沈寒枝注意到阙塵穿了一身嶄新的短衣且不是湢杅軒的工衣,頭上也戴着一頂新織就的高頂席帽正正好好遮住那隻犀牛角,遂問,“你今日打扮得如此精神體面,可是要去哪裡尋工嗎?”

“沈姑娘果真聰慧!”阙塵憨笑着扶了扶帽子,“我要去郡廨,聽說那裡預備重修房屋,正招新工呢。這帽子怕人家嫌我相貌醜怪,不敢用我,所以遮一遮。”

“原來如此。”

方才來去匆忙,沒注意到郡廨門口張貼了招工告示,現下聽阙塵一提,沈寒枝不免犯嘀咕:新太守到任後首要辦的事居然是修葺郡廨而非查案?雖說這樣一來對自己頗有好處,可……其品性如何,可見一斑了。

阙塵道:“沈姑娘,今日不便與你再多叙舊,等我掙了錢請你去吃酒,算是感謝你當初讓小二哥把茶飲錢都記在我的賬上,嘿嘿!”

“小事一樁,無需挂懷。”沈寒枝指了指犀牛角,提醒阙塵,“你去郡廨謀工切記萬事小心,一定要護好自己,若有困難便來前任太守的舊宅找我。”

阙塵謝過,興高采烈地往郡廨去了。

沈寒枝趕到王家時正巧碰上鹭娘邁出王家的大門。她立刻藏身身街對面的石柱後,不動聲色地打量過去。

鹭娘仍舊一副漠然相,被王家家仆送到街口。那家仆面色恭順,臨别前還朝鹭娘拜了一禮。

沈寒枝深覺鹭娘不簡單。畢竟,王恩富喪子後命令王家上下,但凡遇見為官者,不論官職大小必要對其唾罵三下,否則便會被拉去發賣。衆家仆莫敢不從,皆以尖酸刻薄、舌劍唇槍且極其抵觸的态度對待官府來人,因而像眼前這般景象,便可說是咄咄怪事。

而今日家仆如此客氣,必是得了王恩富授意,也不知這個鹭娘用的什麼法子,竟令那頑固不化的王老爺子一夕之間轉變了态度……

可惜來晚一步,瞧不上熱鬧了。沈寒枝惋惜地默歎,轉身回去木鴻閣。

那塊牌匾已進入最後兩道工序,店家既要盯工又要同沈寒枝獻殷勤,茶水點心擺滿小桌,前廳後院兩頭跑,忙得不亦樂乎。

又過一盞茶工夫,一塊質地細膩、做工考究的牌匾被人擡了出來。匾上正正當當的“譚宅”二字乃描金所繪,字形規整氣韻磅礴,沈寒枝看着,心頭惋惜之情更濃,暗道上好的木料和手藝用在此真真兒是浪費。

店家執意讓傭工幫忙把牌匾送去宅院,而那傭工不是别人,正是莥婆。

沈寒枝謝别店家,氣定神閑地走在回去的路上,餘光瞥見原本同行于身側的莥婆步伐漸慢、喘氣漸粗,體态亦是愈發的沉重疲累。

莥婆力氣小,獨自肩扛牌匾沒走多久便跟不上了,本想叫沈寒枝等一等自己,轉念又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終是作罷。

此族脾性便是如此:好吃懶做、寡言少語,不輕易開口求人,生怕擔下什麼還不起的人情債,而一旦背負了人情債,那便是不論對方提出什麼無理要求都會完成。

沈寒枝深谙此道,故而未主動出手相助。一方面她确實好奇這隻與衆不同的莥婆會不會開口求她幫忙,另一方面也是想讓莥婆欠她一份情,以備不時之需。

那塊牌匾幾乎壓垮了肩膀,以至于莥婆又行走片刻後終于撐不住快要露出原形來。

“客官!”莥婆急喊一聲,彎腰佝背面目扭曲地停在原地,深深喘了兩口粗氣,說出了那句不情不願的話,“您能不能……幫我一下……”

沈寒枝滿意地勾起唇角,走到莥婆旁邊隻單手便托住了牌匾,沒怎麼使力卻好似救了莥婆的命。

莥婆頓時立直身子,如釋重負地吐了吐氣:“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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