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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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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傷口疼便好。沈寒枝眼皮泛沉,一手輕搖蒲扇,一手撐住額頭,閉着眼睛同他閑話:“聽了什麼?”

“他們身為吾朝子民,居然明目張膽地算計着如何逃避兵役!我雖理解平民百姓養家糊口多有不易,可他們那話說的……哎,多少令人心寒。”

沈寒枝手慢下來,緩緩睜開雙眼,淡然應道:“吾朝雖有統一的募兵制度,但事實上各地方自行其是,不合理之處甚多。有官者為壯己功績,不顧實情層層加碼。便以吾朝眷州為例,那裡的州牧将先帝原本定下的‘家有父母妻兒且為獨子者不可從軍’,改成了‘十五從軍八十得歸’,此非明文條令,而是由衙署募兵時暗箱操作,再将投軍人數遠超于朝廷号召的消息傳至官家耳中,以彰顯州牧政績卓著,百姓在其治理下愛國心切……平民百姓豈敢忤逆?山高路遠,官家亦不會親自去核實,事情最後便不了了之。”

傅聲聞聽得此事聽心如擂鼓深感震驚,卻盡力抑住面色故作鎮定。

沈寒枝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見疤痕漸淡便放下心來,語氣亦輕松了些:“換作是你,你甘願在此政令下抛棄一家老小,視死如歸,負羽從軍嗎?”

“不願。”

“是了,你不願,又怎可強求旁人?”

傅聲聞沉默少頃,又問:“你既敢殺死太守,何不也殺了州牧,改變此等亂象?”

“其一,那州牧并未留下篡改募兵制度的白紙黑字,一切皆以言語暗示地方官員,我查無實據。其二,我殺了他,朝廷便會派來更好的官員嗎?”沈寒枝嗤笑道,“若朝廷真能派來一位好官,使得百姓衣食有餘家給人足,區區州牧,殺便殺了。”

傅聲聞不語,微微轉頭又一次端量沈寒枝:她閉眼打瞌睡的模樣甚是恬靜,叫人不會對她生出半點防備,可說出來的話又那般冰冷,出手殺人更是狠決……同為女子,她與巽氏、鹭娘等截然不同,看似無欲無求,實則所求乃天下至難之事。

“對了,另有一事,我也有點想不明白……”

“你想不明白的事情還真多。我看不讓你說清楚,你是不肯好好睡覺了。”沈寒枝耐着性子問是何事。

當我是孩童了,還需她來哄睡?傅聲聞無奈輕笑:“以色謀官,以錢謀官,二者可有不同?”

“沒有。”沈寒枝納罕,“為何問這個?”

傅聲聞将早準備好的話講與她聽:“我從夥房回來時遇到了那個鹭娘,此人好生奇怪!竟把我認作當今官家的四哥,還喚我為殿下、朝我拜重禮,可吓了我一跳!她還同我說新太守要修纂郡志,正四處招兵買馬……”

郡志一事,沈寒枝亦有耳聞,是以傅聲聞後邊的話她并沒有聽進去,倒是他說鹭娘稱他為殿下,頗有意思:初見之時傅聲聞一身乞丐扮相,看上去确乎像是尋常的可憐人,可後來發現他既識字又通武藝,為人處事又暗藏心機,不時展露出來的心胸氣度亦與常人不同……

沈寒枝再次睜開眼睛,目不斜視地盯着傅聲聞并打斷了他的自說自話:“你不是嗎?”

“不是什麼?”傅聲聞佯裝懵懂,眨巴着眼睛不解地說,“我是皇家人,何不在京中享榮華富貴,偏要扮成乞丐流落鄉野?”

沈寒枝沉吟不語,一邊琢磨傅聲聞的話,一邊顧自點了點頭:是這理兒。

傅聲聞打量着她信了,眼神頓時明亮起來,嗔笑道:“阿姐莫非累糊塗了,怎麼什麼話都信呀!”

沈寒枝不動聲色地避開與那雙璨眸對視,微微低頭,輕聲言語:“是累了,早些睡吧。”

傅聲聞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見她已放下蒲扇伏在榻邊阖眼睡去,便咽回了嘴邊的話,待明日再尋機講明。

翌日清晨,他醒來不見沈寒枝,慌忙起身,忽覺手裡攥着什麼東西,攤掌瞧是一團篾片,裡面裹着幾兩銀子。

這是何意?傅聲聞疑惑,翻看篾片發現上面寫有三個小字:嫣檀院。

此乃勾欄之地,常有“绮女舞羅袖,绛唇挑春衫,檀郎奏笙曲,悠揚傳千裡”之景。傅聲聞不明所以,撕毀篾片揣好銀子,趕往嫣檀院。

原以為是沈寒枝約此相見,結果傅聲聞并未見到她,而是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馮騁。

他在此作甚?傅聲聞正納悶,見對方面色慘然,趿着草鞋袒胸露背,被兩個打手左右架住從嫣檀院裡丢了出來。

“沒錢還敢來吃酒?呸!”

“趕緊滾!别耽誤我們做生意!”

打手你一言我一語地罵完,又沖馮騁狠狠啐了兩口,旁邊的花娘們亦避之不及。

傅聲聞看了看手中銀兩,突然明白沈寒枝意欲何為:明知馮騁不行人事,偏給他在嫣檀院找女人,隻靜待其按耐不住雲夢閑情之時,無需做任何事便可使其自覺受辱,以踐踏尊嚴來報鞭笞之仇,此計……

甚妙。

傅聲聞唇邊蕩着笑意,跟随馮騁來到一處偏僻院外。

院子破落不堪,所謂院牆不過是圍了一圈又矮又爛的籬笆,四周野草肆意生長堪比膝高,門口立着兩扇搖搖晃晃、風吹便倒的門闆。

傅聲聞叩門三次,直到最後一次才有人應。

“誰呀!敲什麼敲!索命呐!”馮騁罵罵咧咧地從屋裡晃出來,開門後見來人是傅聲聞,立刻拉下臉來,語氣不善道,“怎麼是你?你來做什麼?”

傅聲聞笑答:“在下是來請僚佐大人去吃酒的。”

馮騁陰陽怪氣:“呵,還什麼僚佐大人啊,我如今便是一條喪家犬,哪兒敢自稱什麼大人呀!”說完毫不客氣地揮手趕人,抓過門闆便要閉門謝客。

傅聲聞大掌一抵較上勁力,那扇吱吜作響的破門闆登時裂成兩半,掉到了地上。

“……”

馮騁惱羞成怒,一手抱住剩下半塊門闆,一手指着傅聲聞的鼻子大喊:“你究竟要做什麼!”

傅聲聞直言:“譚太守欲修纂郡志,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選。旁人要麼是善文墨而不通郡事,要麼是知曉本郡舊事,卻年老體弱耳聾眼花,無法擔此重擔。依在下之見,修志最佳人選便是大人您了。您跟随先太守多年,骨阆郡的大事小情無不知曉,亦唯有您知道這些事情中,何事值得記載,何事無需記載……”

馮騁不可謂不心動,但現下自己鹑衣鹄面落魄潦倒,哪裡還有臉面再回去?

傅聲聞知其所想,淡然笑道:“太守為人寬宏,倘若您能幫他解決眼下的難題,過往之事定可一筆勾銷,屆時大人自然不必再委身于……”他略作停頓,鄙夷地瞥一眼馮騁身後那間破屋,撇了撇嘴,“……此地了。”

馮騁回頭斜視窮閻漏屋,愈發覺得傅聲聞所言十分誘人,吞了吞口水問:“你此話當真?”

傅聲聞會心一笑,并不言語,徒留馮騁自行決斷。

馮騁遲疑不決,心想:彼時我給了這小子五鞭,他非但不記恨,反而願意牽線搭橋為我謀事?這其中該不會有詐吧……可,郡志之事我有所耳聞,借機攀援确乎可以改變當前的窘境……

“在下近來幫太守辦事得了些好處,咱們不妨邊吃邊聊?”傅聲聞再作引誘。

一聽能白食飽餐,馮騁頓如餓狼一般眼冒綠光,二話不說便丢了門闆,拉着傅聲聞往酒肆走去。

二人重回嫣檀院。方才的打手見馮騁去而複返,正要上前轟趕,卻被馮騁甩手推了開。

“幹什麼幹什麼!有銀子還趕客人走,你們嫣檀院便是這樣做生意的嗎?眼睛是長到天上去啦,還是都瞎啦?!”

馮騁狠出一口惡氣,大搖大擺地走進嫣檀院,雖着布衣草鞋,架勢卻比護國将軍還要威武。

呵,狗仗人勢。傅聲聞目露暗諷,遞給跑堂的銀兩并說:“二樓雅座,好酒好菜,再叫一個花娘過來伺候。開銷記賬,遣人去譚宅找鹭娘要便是,這些便留給你當賞錢吧。”

來者出手大方,跑堂的忙不疊跑去安排,沒多久便有花娘捧着酒盅進了雅間,身後還跟着兩個小二哥各舉一隻裝滿精緻菜肴的大托盤。

馮騁早已垂涎三尺,連花娘都顧不得理會,直朝那一桌子酒菜撲去。

傅聲聞不飲不食,待馮騁動作稍停時悠然開口:“郡内各縣的大戶人家都在毛遂自薦,費盡心思力争主修之位,大人若想一舉得中,怕是不易。”

“這不用你說,我都知道……”馮騁一邊吸嗦雞爪子,一邊口齒不清道,“那些人都想利用郡志為宗族添墨立傳,不惜花費重金,隻盼着把郡志變成自家的族譜……哎,我是沒那個閑錢咯,若換做以往,哼,哪輪得到他們!”

“金銀未免俗氣,恐難入太守之眼。”

馮騁放下雞爪子,睨眼問道:“你有何高見?”

“大人擡舉,哪裡算得上什麼高見,不過幾句刍荛之見罷了。”傅聲聞往前探了探身,同馮騁低聲道,“大人不妨去珍寶閣尋一趁手文玩,若得太守時時佩戴把玩,便可時時念及大人,總比那些放在庫裡吃灰的金疙瘩要好。”

馮騁若有所思,并不回應這提議。傅聲聞倒也不急,斟滿一杯新酒遞到馮騁面前,似不經意道:“物以稀為貴,好物必定價高,大人還須多費些心思了。”

馮騁咂摸兩下嘴,又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傅聲聞,終于下定決心:“實不相瞞,我正有此意。”

傅聲聞眼神清亮,好奇道:“哦?大人已在珍寶閣看中相宜之物了?”

馮騁擺了擺手,輕蔑地說:“珍寶閣的物件兒根本不值一提!那兒的東西價高不說還未必是真的。前幾日我倒是看中一物,經你方才一說,便覺得現下取來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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