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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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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卷真言竹帛在京中火速流傳開,如野火燎原,短短幾日便也燒到了各州郡。然而骨阆郡地處較偏,譚德伍又整日縱情聲色閉門謝客,故對此事尚不知情。

竹帛上寫:譚德伍買官賣官争功谄賞,興師動衆宣揚造勢,食親财黑無視民苦,白日宣淫有玷官儀……樁樁件件詳盡無疑,且遣詞用句皆有千鈞之重,不容置喙。沈寒枝看了定會抱打不平,提刀下山除暴安良……

傅聲聞一直在等她來,連見面後要同她說什麼都在心裡反複思量過好幾遍了。熟料幾日過去,他如意算盤落了空,沈寒枝沒等來,卻等來了孫絮微的飛鴿傳書:

“其曰太守縱為不肖之吏,然未殃及其身,不殺。”

不殺?

傅聲聞突然捉摸不透沈寒枝了,決心待日後見面,定要問清楚她是怎麼想的!

她又一次未落入自己謀算之中,傅聲聞有些不安,不過好在還有後手,便是那卷假言竹帛。

他故意拖延到譚德伍再三催促才将竹帛遞至其眼前,内容一字未改,墨點子又沾了不少。

“你你你這……你寫的什麼鬼東西!”

譚德伍粗掃兩眼便氣出罵聲,抓着竹帛的手顫抖不止,忍無可忍地把它砸在了傅聲聞臉上。

傅聲聞權且忍讓,輕咬牙關俯身拾起竹帛并撣去上面的灰塵,輕飄飄道:“太守以為有何不妥?”

“你還好意思問我?你自己看看你寫的這、這什麼呀……”譚德伍腹中墨水尚不如這份竹帛上沾的墨水多,自知言不盡意,索性不再多說,不耐煩地揮手轟趕,“去去去!滾回去重寫!”

傅聲聞淡淡吐出兩字:“不寫。”

譚德伍瞠目,怒指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且故意與自己唱反調的臭小子呵問道:“你說什麼!”

傅聲聞揶揄般說:“太守不滿意在下,何不叫那位小侄來寫?”

小侄屢屢辦事不力,還在市集鬧出笑話,早被打發回了老家,他這是明知故問。

“甭扯旁人!你不想幹這差事,有的是人想幹!你知道現在外邊找一份工有多難嗎?哼!愚昧無知的毛頭小子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譚德伍不屑再解釋,冷笑一聲說,“别以為本官不知道,王家兩次派人來求官,都是被你拒之門外。你呀你,既舍不得棄這主修之位便應給本官好好寫……”

“王家是來了人,欲以錢财買下主修官職,還說若我相讓,他們會給我很多錢。可我想,我要是真的收受好處放他們見了你,豈非與你這種卑鄙小人同流合污、毫無區别嗎?而且我也不願見到郡志變成王家的族譜……”傅聲聞搖了搖頭,擺出一副清高自傲的姿态深深刺痛了譚德伍的雙眼,又用極其刻意的語氣抱臂諷笑,“譚德伍啊譚德伍,我原以為你是一個福澤百姓的好官,不想竟如此昏庸貪腐、敗德辱行,連區區郡志文書都拿不出一兩句主意,還敢妄自尊大?着實可笑!如今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主修之位便是索然無趣,我棄了又如何?”

“來、來人啊!把這混賬拖下去打闆子!打!給我打、打……”譚德伍吹胡子瞪眼,一時不知打多少闆子才解氣,恨不能直接把人打死。

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不可鬧出人命。

于是在氣得原地轉了兩圈後,譚德伍強行壓住怒火,兇神惡煞地命令:“打十闆子關進柴房!不許給他飯吃!不許給他水喝!餓他兩天再打發到奴市賣了!”

幾個小厮聞聲跑來。傅聲聞本就身形高大,立于人群自帶壓迫之感,此刻更是眼神一寒迸射淩厲之光,冷冷掃視圍住自己的小厮,瞬間便震懾住了幾人。

小厮們吞吞口水,不約而同地想:這人高馬大的,打我們還不跟打小雞子似的一拳一個!

譚德伍見衆人不從命,更為惱火,放聲叱罵道:“都愣着作甚!趕緊把人拿下,不然本官把你們都賣去奴市!”

此話一出,小厮們再顧不得許多,一股腦兒沖到傅聲聞身側挾住其臂并将人押至庭院,其中一人朝傅聲聞的膝窩猛踢一腳,迫使其跪地受罰。

譚德伍穩坐堂内高座,咬牙切齒道:“打!給本官狠狠地打!”

執仗小厮莫敢不從,一左一右輪流發勁,幾寸厚的闆子重重落在傅聲聞後背。

十下之後,衣衫洇出片片血漬,傅聲聞額頭沁出冷汗,唇邊卻始終藏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打夠了?”他問,語氣不卑不亢,甚至還有些藏不住的竊喜,畢竟,譚德伍此舉正合他意。

譚德伍自覺受到挑釁,怒氣不減反升,振臂高呼:“打!再打五闆子!打完拉去柴房關着!”言罷,憤然離去。

小厮面面相觑,一唱一和為難地說:

“小兄弟,你别怪我們,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是啊是啊,我倆便是聽喝辦差,不想被賣到奴市。”

“還有五闆,你忍一忍,很快過去……”

兩人心照不宣地避開傷處,松了力道發落了餘下五闆。

傅聲聞自然不會怪罪他們,冤有頭債有主,這道理他再明白不過。事後來到柴房,他忍痛褪去上衣,輕車熟路地趴在草跺上休息。隻是這回沒有沈寒枝敷藥,整整一日也沒人送來一口吃食。

傅聲聞并不在意。實則以他的身手即便旁人不來送飯,他也可以溜去庖屋飽腹而不被人發現。但為了以更真實的狀态同沈寒枝相見,打消其疑慮并順利進行接下來的計劃,他還是選擇水米不進,生生挨餓,嘴唇幹得裂開也不在乎。

第九日夜,快腳徐如期而歸,潛入譚宅四處尋覓并發出不屬于此季的蟲鳴聲作為信号,終于在柴房找到了人。

傅聲聞聽到動靜,披上外衫來到院子裡,見到快腳徐立馬詢問:“事情如何了?”

“在下已将竹帛和書信遞呈國師,并向沿途各郡縣散出客棧老闆的消息。”快腳徐迅速道,“另外,金慕葉本為朝中文臣,因在朝堂上極力替武将辯解而被貶離京。”

武将?傅聲聞想了想,問:“可是去年打了敗仗的武侯,沈弼?”

“是。”

傅聲聞不禁喟歎:“說起來,沈将軍曾跟随先帝一同征戰,幾番出生入死,赤膽忠心戎馬一生,乃開國之臣,後來先帝還親自為其封侯,何等榮光。如今隻因年事已高敗了一場仗,便受盡流言蜚語侵擾,再無人尊之敬之,甚至連為其說項者都遭遇了不公對待,風氣如此何不敗乎!歸根結底是誰縱着朝臣不務正事,以緻老将垂暮而後繼無人……”他瞟一眼快腳徐,因不想在外人面前指摘皇家手足失了體面,便咽回了後話,改道,“罷了,我寫的那封保薦信,國師以為如何?”

“國師說,殿下不唯出身而論舉薦官員固然是好,可朝堂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眼下時機未到,保薦金慕葉為太守的事,不宜操之過急。”

牽一發而動全身是不假,可“一子落而滿盤活”亦為真。傅聲聞不解,國師何以不允了自己的提議,順勢拔除士族安插于地方的爪牙?拒絕,究竟是顧全大局,還是隻想試探自己是否如從前那般聽話順從……

許是傷勢作祟,他沒能忍住情緒,蹙起眉頭有些心煩地問:“何時才算時機成熟?”

快腳徐雖有所察,卻未出言安撫,繼續用公事公辦的态度傳話說:“國師不曾明言,隻道憑白任命太守容易令人生疑,亦難使百姓信服,望殿下以大局為重,再等良機。”

話音才落,一陣夜風忽而襲來。

傅聲聞微微側身任由涼風拂面,慢慢冷靜下來。他琢磨着快腳徐的話,心想:空等是不可能的,還是要主動籌謀。國師所憂不無道理,樾州州牧背靠京中士族紀家一黨,無甚理由便越過州牧直接指派郡太守,必會驚動紀黨,若紀黨有所防備,今後再想一舉除之,便難了。

現下唯有譚德伍死了,方可引起朝廷重視,畢竟骨阆郡接連死了三個官且都死得不明不白,國師便可名正言順地谏言讓稽查司來查明此事,并由官家欽定骨阆郡太守,以安民心……

“我知道了。”傅聲聞輕輕拍了一下快腳徐的肩,說,“你奔波兩地定是疲累,本該好好休息,可我還有一事需要托你去辦。”

“殿下請講。”

“北上軍營裡有我一故友,勞你跑一趟,替我看着他。他叫祝濱,你找到人後不必與他相見,隻需記下他在軍中表現如何便是。”

“明白。”快腳徐舉目之間瞥見傅聲聞面色蒼白無力,再一瞧發現其肩頭隐有血迹,不由一驚,脫口道,“殿下,您受傷了!”

“無妨,挨了幾闆子而已。”傅聲聞笑着聳了聳肩,卻牽動傷口,旋即又皺起眉頭。

快腳徐趕忙拿出外傷藥并雙手奉上。

傅聲聞笑問:“你還随身帶着它?”

“為人賣命,保不齊何時會受傷。此藥雖非上品,卻可緩一時之急,還請殿下莫要嫌棄。”快腳徐又解下腰間的小水袋遞了過去,“殿下,保重身體。”

傅聲聞笑容漸淡,接過藥和水,輕聲道了謝。

快腳徐拱手回禮,轉身消失于夜色之中,無聲無息仿佛從未來過,亦好像世上根本不存在他這個人……

傅聲聞望着其離去的方向,目光從同情到動搖再到堅決。無人知曉他此刻所想,便是從天灑落的無形月光亦無法鑽入他内心窺探一二,或者說,他心底最深處比夜色還要暗沉,不得見半點兒光亮……

傅聲聞靠着小水袋又挨過一日,第二天午後他便被衙差束起手腳,拉牲口似的帶到了奴市。

是日為乞巧節,天上飄着細碎雨花,即便如此,郡上市集依舊熱鬧非凡,連位于偏僻之地的奴市也聚集了不少大戶人家的管事,準備挑選廉價奴仆帶回去給主家做事。

伢子見生意紅火樂得合不攏嘴,正忙着數錢,突然被人重重拍了肩頭,吓得回身便罵:“誰啊——啊!是、是官爺啊!”幹這行的最不願與官府之人打交道,太麻煩,是以伢子吞回後話,嬉皮笑臉地喋喋說道,“二位官爺是來買奴?巧了,新來了幾個女奴,官爺放心挑,都是良家女子,隻因家中揭不開鍋才把女兒賣……”

“行了行了,我們不是來買奴的。”衙差不耐煩地打斷伢子的話,手中牽繩往前一拽,“這個,你多少錢收?”

敢情是來賣奴!伢子恍然,打量着傅聲聞說:“這個麼……十兩便是。”

傅聲聞一挑眉:才十兩?

倆衙差同樣不滿,你一嘴我一嘴道:

“你那眼珠子是掉錢眼兒裡出不來嗎!看清楚了,這麼大的人,居然隻值十兩?”

“賣頭驢也不止這價兒啊!”

伢子嘿嘿一笑,指着傅聲聞有理有據地解釋起來:“驢能騎,他能嗎?驢能套車,他不能吧?驢吃飼料,他……他吃飼料肯定不成啊!況且他長得人高馬大,吃的肯定多,很多人家不願意買這樣的……”

“沒工夫聽你瞎白話!”倆衙差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人便說,“一口價,二十兩!你不收,我們便去别處。不過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咱是替太守大人辦差事,今後你要是還想在這奴市做生意……”

“哎喲喲,原來二位官爺是替太守大人辦差,恕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了!”伢子忙不疊哈腰,從錢匣子裡取出錢畢恭畢敬地遞去,“既如此,二十兩便二十兩!”

衙差掂量着錢滿意地點點頭,把麻繩交給伢子便離開了奴市。

伢子再次細細打量傅聲聞:他面容髒污,赤足而來,身上沾滿了灰土和柴草,再被雨水一淋簡直成了泥人!

不會成了虧本買賣吧?伢子擔心賣不動價,煩躁地喝道:“擡腳!”

傅聲聞心不在焉地擡了擡腳,眼神始終觀望四周,生怕錯過沈寒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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