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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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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半山觀前,沈寒枝最後一次來到墳場祭拜,不舍地撫摸過每塊木碑。傅聲聞默不作聲地陪她一起燃香、灑酒,面朝衆牌位跪地三叩,以盡哀思。

突然,身後傳出一聲怪叫:“啊——呀!”

隻見莫策一蹦三尺高,“噌”一下跳到沈寒枝背後抓着她的手大喊:“阿枝!救我!救命啊啊啊——”

沈寒枝并未發現周圍有何異樣,納悶道:“你怎麼了?”

“有有有——蟲啊!我衣上有蟲子!是怪蟲啊!”莫策邊跳邊抖,欲哭無淚,一個勁兒晃沈寒枝的胳膊,“快快快!你快幫我把它趕走啊!太可怕啦……”

沈寒枝俯下身子仔細尋找莫策口中的可怕怪蟲,找了半天才在其衣裾下發現一隻指甲大小的赤色圓蟲,不禁一怔,而後同傅聲聞相顧而視,俱是無奈。

傅聲聞斜睨莫策,揶揄道:“如此小蟲,至于這般大呼小叫的?”

說話間,圓蟲動了動,從腹部展出四隻細小的節肢,背部露出口眼鼻齒竟與人的五官無異。

莫策臉色大變,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動,聲音又僵又顫:“阿、阿枝……”

傅聲聞忍俊不禁,眼中譏諷難藏。可側目一瞧,沈寒枝也變了臉色,他不免奇怪:她何時也怕蟲了?

沈寒枝略顯頹唐,輕輕捏起赤蟲捧于掌心,緩緩說道:“此蟲為怪哉,蟲身不大而目齒盡具,乃百姓怨氣所化……”

傅聲聞似乎猜到什麼,斂了笑容,蹙眉輕喚:“沈寒枝……”

“你說怪哉出現,是不是意味着院民還在怪我,怨我沒能保護好他們?”

沈寒枝眼噙薄淚哽咽發問,所言正好印證了傅聲聞的猜想。

傅聲聞當即否認:“不!不是的,倘若院民泉下有知,必是感謝你不顧生死為他們報了仇。沈寒枝,你别多想。”

沈寒枝忍淚不語,心口絞得生疼,呼吸愈發艱難,大口喘息了兩下仍不得好受。傅聲聞撫了撫她的肩,語摯情長地安慰:“想哭便哭吧。”

莫策不甘其後,卻因恐懼怪哉而不敢上前,隻能躲得老遠幹着急道:“是啊!阿枝,哭吧,你哭吧!哭出來便能好些了!”頓了頓又小聲嘀咕,“不過,你也不要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麼,此事……怪得很呢。”

莫策始終對山蜘蛛為何來此存疑,這令傅聲聞深感不悅,暗道此藤妖礙手礙腳,必須将其趕走,絕不能容忍其同去軍中,否則後患無窮!

沈寒枝一時無心深究,垂首落淚,滾滾淚珠砸于蟲身。蟲似有所應,伸動節肢撓了撓她手心,然後身子一歪翻落掉地,慢慢地往酒碗爬去。

這隻怪哉伏在碗沿看一眼沈寒枝,唧唧吱吱叫了兩聲後猛地跳進碗内消融于酒水。此後,原本藏在土地裡的幾十隻怪哉蟲都爬了出來,經過沈寒枝足前并接連跳入酒碗之中。

傅聲聞突然明白過來:這些怪哉乃院民所化,行此之舉是為了告别!他勸慰沈寒枝:“你看,他們根本不怪你。大仇得報,怪哉已消,是時候往前走了。”

親眼見到最後一隻怪哉消失于酒水,沈寒枝拭去寒淚,辭别離開,可今後何去何從,她仍覺迷茫無措。

莫策編了一輛藤闆車并将蕭忴安放在車上,擡頭忽見兩人一鹿已走出好一段距離了,不由得暗生悶氣,蔫頭耷腦地拉動闆車緊跟上去。

待出了山,沈寒枝情緒漸漸平複,冷靜琢磨一番,便認為莫策所言不無道理,顧自說道:“是了,山蜘蛛突然出現,确實奇怪。”

莫策一下子打起精神,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擠開她身旁的眼中釘,言辭懇切道:“對!奇怪!我買半山觀前特意探查過,林子裡根本沒有山蜘蛛的老窩,先前我去附近山林為蕭忴采藥也沒發現有山蜘蛛活動的軌迹,這便說明它是從遠處而來的。但現下非換季之時,依照蜘蛛的習性它們不會在此時遷徙。所以我懷疑,是有人故意把山蜘蛛引到此地,殘害院民……”他邊說邊朝自己身後使眼色,試圖讓沈寒枝明白自己暗指的正是傅聲聞。

沈寒枝未同他對視,故毫無察覺,邊走邊道:“那人圖什麼?财嗎?那樣的話何不去劫富庶人家?圖人……普濟院都是流民百姓,殺了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傅聲聞本可以如實告知,但他看了看莫策,改了主意,同樣陰陽怪調地說:“有疑當究,有惑當查。莫大夫若心存懷疑,何不自己去調查清楚?”

“哼!我自然會查個清楚明白!不用你說!”莫策沒有走一步算三步的心思,旁人稍一激便急了,跳着腳嚷,“等把蕭忴送到地方我馬上去查!阿枝,你同我一起去,咱們不理會這家夥!”

沈寒枝卻道:“我正想同你說,我要和傅聲聞去蕈州。”

莫策瞠目結舌,臉色愈發勉強,坑坑巴巴道:“我知道自己行有不妥,未能幫你保護好院民,可……可咱們相識數載,幾乎時刻相伴而行,如今怎就……要分開了啊?阿枝,你是不是還沒原諒我?”

沈寒枝不說原不原諒,隻道:“今後蕭忴在縣裡生活,雖比山中安全得多,但我還是不放心,想着給你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要你好好照看他。怎麼你不願意?”

傅聲聞适時添油加醋:“是啊,若有莫大夫留在蕭忴身邊照顧并時常傳信于我們,令我們知其近況,便也不至于過分惦念了。”

莫策着實惱火:一方面他不想錯失被沈寒枝原諒的機會,另一方面又實在不願意傅聲聞跟着她。他咬牙切齒地權衡良久,才硬着頭皮答應道:“好!我姑且留下來陪蕭忴。但是阿枝,我也要同你約定,一旦蕭忴恢複如常我便立即去蕈州尋你,此事不得商量!”說着剜了傅聲聞一眼,故意同沈寒枝暧聲說,“你我心有靈犀,我不怕找不到你!”

傅聲聞不以為意。沈寒枝亦未多想:“等一切安定下來,咱們書信聯系。”

幾人趕到比周縣,卻被衙差告知原先的金縣令已高升太守,前兩日便去骨阆郡赴任了。

傅聲聞聽得此事,先是松一口氣,轉念又想:許是國師幾日未得消息,怕我與其離心,這才順勢擢任了金慕葉,借此給我一點甜頭……

“還是把蕭忴送去當初收留祝濱的農戶家裡吧。”

沈寒枝的聲音拉回傅聲聞的思緒。

“為什麼?”

沈寒枝憂心忡忡道:“隻要給莫策留足銀子,不時貼補農戶,日子總不會過得太苦。倘若送去郡廨,誰能保證那個金太守不會和之前的狗官一樣……傅聲聞,我越想越不放心。”

傅聲聞不甚認同,搖頭分析道:“那家農戶所居郊野之地與半山觀環境大差不大,容易使蕭忴記起往事,無益于成長。而且祝濱隻是暫住養身,很快便離開了,算不得叨擾,咱們未打招呼便送去一個需要長久照料的稚童,人家未必樂意。”

倒是有理。沈寒枝輕歎:“罷了,再去郡上看看吧。”

途徑一村莊,恰好遇到官府征兵。一隊征兵官正挨家挨戶搜羅成丁,擊鑼鳴鼓,聲勢浩大。沈寒枝頓感不妙,放慢了步伐欲等征兵官離開再走。

忽聞不遠處傳來哭吵聲,亂哄哄鬧作一團。

幾人一頓,齊目望去。但見一老妪從茅屋裡連滾帶爬地追出來,伸直雙手拼了命地想要攔下被征兵官抓走的兒子,哭天搶地喊道:“官爺啊!官爺!求您高擡貴手放我兒一馬吧!我隻有這一個兒子,還指望他延續香火!去了戰場卻是生死未蔔……官爺!您若将我兒帶了走,那便是要了老婆子的命啊官爺……”

哭聲哀哀不絕。此時,另一征兵小官從老妪家中走出,手裡拎着半袋子米面,停在征兵官長身邊抱怨:“頭兒,這家啥都沒有!”

征兵官長黑着臉啐罵兩下,朝押人的兩個征兵小官使了眼色,對方便立即架住男人往外拖行。

老妪匍匐在征兵官長腳邊,死死抱住其腿,哭喊着求其饒命。征兵官長甩足将老妪踢至一旁。男人見狀,怒目圓睜大喝一聲“娘”,拼盡全力掙脫征兵小官,撲過去攙扶老妪。

母子倆緊抱在一起,皆是淚眼婆娑。

“喲呵,還真是母慈子孝呢!”征兵官長冷笑,“我今日偏要帶走他!老太婆,你可知若你兒子不去戰場奮勇殺敵赤心報國,那麼吾朝其他家戶便不得團圓、不得慈孝!哼,香火?隻你家想延續香火嗎?别人家難道不想嗎!”

“可,也不缺我兒一人……”

“呸!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吧!如若都像你這般自私自利,還有誰去會從戎衛邦?吾朝必危!你個老太婆……說!你存的何等心思!你對吾朝是否忠心!”征兵官長又是叱罵又是威脅,還兩手抱拳沖天一拜,假模假式地說,“爾等須明白,咱是奉官家之命來此征兵,爾等如此作态可不是反抗咱,是忤逆官家!”

這麼一頂高帽子扣在頭上,老妪自然不敢再說了。

征兵官長鼻孔朝天,滿臉小人得志之色,狗仗人勢般又呵:“再說了,征你兒子去軍營是瞧得起你!你家祖上燒高香啦,有啥好哭的……”

男人将母親護在身後,不服地質問:“既是服役,又為何搜刮我家的糧食?”

征兵官長耐着性子說:“方才不是同你講了,如今征兵需由百姓自備兵甲錢糧。這兵甲麼,我們且替你出了,至于錢糧,自該你來承擔。”

男人吼了一句“不對”,欲再與之對峙,被老妪連連拉拽。

“兒啊,别說!别說了……”

男人隻好忍氣吞聲,雙膝跪地不停懇求:“還請幾位官爺網開一面,留我在家侍奉老母!”言罷,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征兵官長毫無動容,執意帶走男人。

終于,男人不再忍了,揮舞臂膀甩開身側兩個征兵小官,昂首挺胸地走到征兵官長面前。

“呵,還是頭倔驢!”征兵官長嗤笑。

男人闆着面孔,說出的每個字都擲地有聲:“有錢人不服徭役不納稅,你們這些當官的惹不起他們,便一味按着我們窮苦人的頭盤剝壓迫!為了你們的政績、為了讨好你們上頭的官兒,你們便不顧吾朝征兵法度、不顧百姓死活、不分青紅皂白把村子裡的男人全都抓了去,剩下這些老弱婦孺如何存活你們可曾想過?!”

征兵官長無動于衷,甚至嫌棄地皺了皺眉,掏着耳朵似要把方才聽到的廢話全都清理幹淨,末了吹一下指尖,乜斜着眼睛不耐煩地問男人:“說完了?”

男人繃緊嘴唇不着一言。征兵官長往前邁了一步,站在男人身前從頭到腳打量他,眼中溢出鄙夷和嘲諷,搖頭晃腦地撇嘴說:“有本事你也去當有達官顯貴呀!嘿,趕明兒你做了大官,咱也一定好好伺候你、讨好你。不過眼下你連個屁都不算,操那麼多心幹啥?大夥兒說對不對啊!”

其餘征兵小官紛紛附和稱是,谑笑戲侮之聲鋪天蓋地。

男人面色極為陰晦,雙拳止不住地發抖,咬牙質問:“敢問官爺,吾朝律法規定何種情形可免除徭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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