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升實驗中學,初三(2)班。
幾個班幹部模樣的學生站在教室門口的簽到點旁,為到來的家長提供咨詢和引導。
姜晚栀背着電腦走過去,在表格對應位置簽下自己的名字。
“傅野家長!傅野家長到了嗎?”
講台上被家長們團團圍住的班主任宋明捏着剛挂斷的手機,揚聲喊道。
一時間,教室内外的目光全部聚焦起來。
衆人探着腦袋東張西望,都想看看這位被班主任特殊關照的家長究竟是何許人也。
想到傅野那一串堪比彩票号碼的成績,坦蕩了一輩子的姜晚栀盯着課桌上的木紋,愣是張不開口應聲。
但她不應,有熱心人幫忙應。
“這兒呢!宋老師!”
負責簽到的短發女孩指着姜晚栀,唯恐别人看不見,踮起腳大力揮手。
姜晚栀:。
宋明快步走出來,看着眼前這個似乎沒比自己學生大幾歲的生面孔,皺着眉道:“你是……傅野的姐姐?之前不都是他叔叔來嗎?”
姜晚栀:“我……”
“算了,我先把情況和你說一下。”
宋明情急打斷她,頭疼地重重歎出口氣,“是這樣,傅野在籃球場跟其他班的學生發生沖突,把人給打傷了,現在對方媽媽在教導處等着,要求你們這邊家長立刻過去處理。”
成績那麼差就算了,還跟人打架?
姜晚栀眉頭頓時皺得比宋明還緊,原本準備解釋自己身份的嘴又默默閉上了。
姐姐就姐姐吧。
不像後媽,一聽就是要為傅野負責的關系。
“你……”宋明看着姜晚栀背雙肩包的學生樣,再次歎氣:“家長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肯定不能把這麼多學生家長給撂下,你趕緊通知家裡的長輩來學校,然後先過去聽聽對方家長的意思,我這邊會開完也會馬上趕過去。”
“宋老師,投影儀不亮了!”
教室裡有學生在喊。
宋明一個頭兩個大,看了眼時間,也來不及再多叮囑,問:“教導處怎麼走你知道嗎?”
姜晚栀還沒開口,在旁邊聽了全程的短發女孩搶先毛遂自薦。
“宋老師,我帶傅野姐姐過去!”
宋明想了想,點頭應下:“成,要是那邊有什麼特殊情況,你就趕緊給我發消息。”
說完,便急三火四地回教室弄投影。
姜晚栀則被熱心的短發女生帶着往樓下走。
女孩十分自來熟,笑眯眯介紹自己叫宗斯染,是傅野的前桌,又埋着腦袋在電話手表上找聯系人,安撫姜晚栀說:“姐姐你别太擔心,我先打電話問一下之前和傅野一起去打球的同學。”
電話很快接通,手表裡傳出一個偷感十足的少年音。
“嘛呢?現在沒時間,有事兒晚點說,挂了。”
“裴新霁你敢挂!?”宗斯染提高音量,“以後作業都不想抄了是吧?”
裴新霁被抓住命脈,窸窸窣窣一陣,大概是換了個方便說話的地方,聲音也大了許多。
“姐!我唯一的姐!我現在真有急事兒!野哥被譚絕頂抓了,我們都在這兒抗議呢!”
“我知道,我正領着傅野姐姐往你們那邊去,到底是怎麼回事?打個球怎麼還變成打架了?”
“還不是蔣超那個傻吊!”
裴新霁語氣憤慨。
這個時間點,除了初三,其他年級都還在上課。
樓梯間裡非常安靜,一點聲音都聽得很清楚。
“本來我們幾個在那兒打半場打得好好的,他莫名其妙帶人過來非要打比賽,還說要是我們輸了,野哥就要當着大家面鞠躬喊他三聲大哥。這不純純神經病嗎?他當拍古惑仔呢,還大哥……
“好嘛,比就比呗,咱還怕他們一班不成?結果那群狗東西打不過就玩兒髒的!王浩你知道吧?就長一米八幾壯得跟牛似的那個。搶籃闆惡意犯規撞倒張嚴,要不是野哥反應快及時推開他,張嚴腿都要被踩斷了!
“結果蔣超倒打一耙,說野哥動手打人,靠!豬八戒都沒他這麼會用耙的!他們一窩蜂湧上來推搡,我們難道還忍不成?蔣超那貨自己挑事兒,被打了還有臉告家長,他媽找到譚絕頂,說寶貝兒子被排擠霸淩,要讓野哥退學,真的一家子都有病!”
宗斯染聽得義憤填膺:“法治社會!真當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啊!不過他怎麼突然就跟傅野杠上了?以前也沒有過沖突呀!”
“誰知道他的,腦子有洞!不說先,我得進去看着,免得蔣超又擱那兒胡說八道。”
通話“嘀”一聲挂斷。
宗斯染被氣得不輕,雙手叉腰深呼吸幾口,才轉過臉想跟姜晚栀吐槽。
一個卷發女人從底下一層的拐角走上來。
“來不了家長會不知道早點說!臨到頭了想起來通知我了,怎麼他許志明是什麼國家領導人嗎?忙得連提前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我才是每天睡不到六個小時,在店裡忙得腳不沾地好吧!”
豎着眉毛罵人的女人一擡頭,跟往下走的姜晚栀、宗斯染打了個照面。
她有點尴尬地停下腳步,借由撥弄頭發的動作回頭去看跟在身後的女兒。
見後者沒有要打招呼的樣子,才隐隐松口氣,和她并肩繼續往上走。
樓梯寬度不夠四人并行,姜晚栀和宗斯染同時往兩邊讓了讓。
擦肩而過時,姜晚栀注意到女孩戴着的寬沿遮陽帽下,露出幾縷白化症狀明顯的銀發,下意識多看了一眼。
女孩也擡頭看過來,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跟她說什麼。
姜晚栀剛準備停下,對方卻又馬上低下頭錯開視線,匆匆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時值九月中,正是秋老虎發威的時候。
烈日灼灼,一走出教學樓,熱氣就從四面八方湧過來。
宗斯染用手掌扇扇風,嘟囔了一句“真熱”,人卻又往姜晚栀身邊湊。
“姐姐,剛剛那個女生是我們年紀第一,許芄,這學期剛轉過來,一來就把原來的第一名幹下去整整二十分,特别厲害!不過她媽媽看上去好像有點兇,我剛都沒敢打招呼……”
她叽裡呱啦語速飛快,也不需要别人回應,一個人就說得很起勁。
走了大約幾百米,在宗斯染密集的話語間隙,姜晚栀聽到系統“欸”了一聲。
[剛剛那個白化女孩追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