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類似的事發生得多了,徐素也沒多少負面情緒。
她随手将符紙毀掉,帶頭走上傅序開的路,“走吧,事已至此,我們先回村找到傅序再說。”
秦硯卻一動不動,歪頭看她:“走?你也要回去?”
那不然呢?徐素錯愕。
原著裡的傅序,情深義重,一諾千金,是不會輕易抛下同伴的,更何況如今的徐素還是他的恩人。
唯一能撼動他這條紅線的,是有更多無辜人士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
能讓傅序放棄繼續找人,必定是到了非要他回去不可的境地。
況且在傳聲符裡,他甚至請求兩個下落不明的人也回去幫忙,說明村民的情況緊急,需要更多除魔人出力。
“我們兩個留下來也沒什麼用啊?劇情總該有男主參與吧……”徐素語氣猶疑。
秦硯仍舊盯着她,掌心憑空生出火焰,争先恐後地将符紙化為灰燼。
“我早說過了,傅序就是小世界的毒瘤,他不按劇情行事,非要回村,我們應該上報他失控了,自行去補充劇情才對。”
一片灰暗的夜色下,秦硯隻身站在白楊樹下,仍如風清月朗的少年郎,眼神漣漪,嘴唇紅潤,為他徒增一抹豔色。
看着那抹紅,徐素卻不合時宜地想到幻境裡的記憶。
那個做面包的老闆偶爾也會做蛋糕,廉價劣質的奶油和面包組合,頂上點綴一顆紅透了的草莓,組合成一種賣相極佳的蛋糕。
奶油潔白如玉,草莓裹着鮮紅的果醬,蜿蜒曲折地鋪滿蛋糕。
初次隔着櫥窗看見它時,徐素瞬間就被它的外表吸引了,發誓一定要吃上一回。
後來她冒着被暴揍的風險,終于得到了一塊這樣的蛋糕。
徐素滿懷期待,一口咬下頂端豔紅誘人的草莓,圓了自己的美夢。
但味蕾給她的反饋不盡人意,那顆草莓很酸。
或許是期望太高,她覺得比她吃過的任何東西都要酸。
從那以後,徐素再也不會看那些漂亮的蛋糕了,她不會再被蛋糕欺騙了。
可她看着唇色豔紅的秦硯,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會被這樣的外表迷惑。
良久,徐素才聽到自己開口,語氣幹澀:“……可眼下村莊出事了,這也是原著裡沒有的,我們應該先去糾正劇情才對。”
她試圖用劇情說服秦硯,可惜隻是徒勞。
秦硯毫不猶豫道:“那些無足輕重的意外不必去管,我們隻要推動主線就行了。”
“就算我們兩人打敗孫武,成功推動了主線,可萬一村民死完了呢?孫武事件的結果完全改變了啊。”徐素反駁他。
“支線人物的結局并不在我的負責範圍内,目前我收到的指令是,繼續推動劇情。”
“哪怕他們的結局隻有死嗎?”
“是的,為了更圓滿地完成任務,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秦硯答得很快,仿佛徐素所有的問題,都能在他的運算中找到答案。
他的語氣與平日裡沒什麼不同,聲線依舊平穩和緩,令人安心,卻讓此時的徐素如墜冰窟。
受他外形蒙蔽,時至今日,徐素才意識到,這樣鮮活柔軟的外表下,填充的卻是冰冷機械的數據,而非溫暖的血肉。
從發現傳聲符起,秦硯就一直盯着她,大概是想預判她的選擇。
徐素遙遙望了眼村莊,漆黑一片,沒有光亮,輕聲說了她的決定。
“我隻知道原著裡,沒有村民因此死去,那才是他們應有的結局。”
秦硯的聲音聽上去很意外,還有毫不掩飾的疑惑。
“當年你那麼賣力地救徐家人也就算了,他們是你的經濟來源,我勉強可以理解,這些村民和你有什麼關系?你也要上趕着去救。”
徐素固執地踏上那條路,沒再回答他。
秦硯目送徐素越走越遠,到了一定距離時,他又開口了。
但這回顯然和之前都不一樣,他沒有再用慣用的溫和語調,而是冷厲的、肅穆的。
甚至帶上了系統運行的機械聲,威嚴而不容抗拒。
“徐素女士,如果您執意要回村,那麼十分抱歉,我隻能在上報傅序失控的同時,上報您拒絕服從系統安排了。”
徐素停下了腳步。
這樣機械的聲音,她一點也不陌生。
從前任務裡那些蠢笨的系統,都是這樣的聲音,警告來警告去的。
她以為,秦硯是不一樣的,結果沒有任何區别。
大抵是最後的警告,前所未有的,秦硯說了一大段話。
“徐素女士,身為一名合格的執行者,我想您很清楚,拒絕服從系統安排的後果。
隻要查清情況屬實,您會在第一時間被開除,且永不錄用,會有下一名執行者來接替您的工作。
不僅是您在這個世界的十七年努力白費了,您現實世界的成果也會被抹去。
剛才因為一些意外,我不慎看到了您過去的記憶。
容我最後提醒您一句,按照預測結果來看,您被開除後,有極大可能會回到十八歲之前的生活。
即便如此,您仍然要回去嗎?”
徐素依舊站在原地,目視前方,沒有回頭。
她這次回答了他,聲音很低,并沒有因為距離提高音量,她知道秦硯聽得見。
“秦硯,在你眼裡,他們可能隻是世界的npc、任務的觸發條件,又或者是随時可以舍棄的棋子。”
她說得遲緩,似是陷入回憶。
“但曾經,我也是這樣的角色,我苟且活着,不知道活着的意義,也不知道下一個偉大決策會不會犧牲我,我能做的隻是保證自己不要死在今天。
秦硯,你覺得我蠢也好,僞善也罷,随你怎麼想,我沒辦法放棄另一個世界裡,這些和我相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