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種可能。
徐素本就因裝病發白的臉色,愈發難看了,可以說是毫無人色。
秦硯感到徐素這回不是裝的了,是真站不住了,将全部重量壓在他手臂上。
他悄悄給她解了穴位,低聲安慰道:“你先别急,失敗了也不一定就是死了。我剛剛查過了,并沒有找到鈞師儀身死的數據,說不定是先撤回尋機觀修養了。”
一聽這話,徐素又抱有些許希望,但很快搖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想:“既然海盛城困境未破,照師姐的性子,她不可能會中途逃回觀的……”
仿佛就在等着徐素這句話,窗外有婉轉嘹亮的鳥叫聲傳來。
徐素神色肅然,沖出門去迎,秦硯和傅序跟在其後。
一隻鳥揮着翅膀,如期而來。
耳羽是富有光澤的淡藍色,在陽光下格外美麗。
鳥喙是紅色的,似乎是嗅到了目标氣息,它懸停在半空中,左右偏了偏腦袋。
最終鎖定了徐素的方向,沒再停頓,俯身飛向她。
徐素及時伸出手,鳥繞着她又飛了三圈,最終确定氣息無誤,停到了她的小臂上。
摩挲着它的尾羽,徐素心已沉到底了。
覓蹤鳥,是師父自己琢磨出來的傳信工具,一般用于給不在尋機觀内的弟子傳消息。
不過卻鮮少使用,因為平日裡,通過普通的書信往來也就夠了。
它雖速度極快,需要大量靈氣,除非是事态緊急,否則師父是不會用的……
徐素望着覓蹤鳥還未張開的嘴,直覺此事跟師姐有關。
三人找了個方便說話的地,徐素伸手,摸了摸鳥兩邊的耳羽。
它當即失去了普通鳥類外形的僞裝,瞳孔失去光澤,嘴張到不可思議的角度。
燕尋機疲憊憂心的聲音傳來,前所未有的蒼老。
“素素,師儀恐怕出事了……”
随後是一大段情況說明,徐素聚精會神地聽着,總結出關鍵信息。
原來,鈞師儀自那日走後,便沒有主動聯系過觀中的人了。
其實這也沒什麼,因為在除魔過程中,經常會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刻,難以分心,一般也不會過多聯系。
但異樣發生在師姐走後第八日。
那日燕尋機如往常一般,晨間先去了置魂閣,觀察尋機觀各個在外執行任務弟子的魂燈。
原本一切正常,可就在他準備退出置魂閣時。
閣内正中央處,象征着掌門大弟子的魂燈閃了閃,又迅速恢複了平靜。
燕尋機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一般而言,魂燈隻會有亮度的變化,越亮就意味着生命力越強,反之亦然。
可像這種閃爍後恢複原樣的情況,卻是第一回。
但燕尋機并未抱有僥幸心理,他第一時間便給鈞師儀放了一隻覓蹤鳥,絕無他人冒充她回信的可能。
所幸鈞師儀回信也很快,她說自己一切順利,想來再過三日,就能解決海盛城的魔物。
燕尋機這才放下心來,後續三天中,魂燈仍會每日閃爍一小會,但思及鈞師儀恐怕在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擔心會打擾到她,他并未再主動聯系。
變故發生在第四天……鈞師儀的魂燈暗了些許。
雖還遠未及完全熄滅的程度,但也足以引起恐慌了。
燕尋機大驚失色,慌忙試圖聯系鈞師儀。
可送出去的覓蹤鳥無一例外,全都是大張着嘴回來的……
也就是說,鈞師儀還能查看鳥的信息,但卻無法再回信了。
燕尋機猜測,她是被那兩個魔物困住了,無法動彈,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身為鈞師儀的師父,本該由燕尋機親自前去營救的。
可偏偏在這時候,最北邊,與海盛城完全相反方向。
一衆怨魔似乎終于生出靈智,竟同時向周邊百姓發難。
怨魔又是魔物中基本沒有要害的種類,倘若放着不管,必會釀成大禍。
各門派中,燕尋機不說是第一,也是第二的水平。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參與此次戰鬥。
眼看着鈞師儀魂燈一日日暗下去,燕尋機隻好傳信給深得他親傳的小弟子。
托徐素先行去海盛城,探一探鈞師儀的情況。
能救回來最好,救不回來的話……
還是以自己性命為先,他無法接受再折進去一個弟子了。
話至最後,燕尋機已帶上少許泣音。
隐隐能從中窺見,這個叱咤一生的風雲人物,也不過是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罷了。
良久,徐素擦幹臉頰的眼淚,有了動作。
她合上覓蹤鳥大張的嘴巴,額頭抵上小小的鳥頭,平複翻湧的心緒,低低說了一句:“弟子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