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暴露在外,殿内本就躁動的氣氛,愈發狂熱,亢奮,如火一般席卷整個宮殿。
這樣的瘋狂掠過徐素,她仿佛被燙着了,瑟縮了一下。
衆人的嘈雜聲漸漸大了起來,他們大肆讨論着靈氣、魔氣、西領主的能耐。
“西領主萬歲!”
其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原本雜散淩亂如蟲蟻亂爬般的竊聲竊語,在這一聲喊叫中找到了主心骨。
衆人前所未有的團結,一同喊着西領主萬歲。
聲浪一陣大過一陣,拍到徐素身前,逼得她喘不過氣。
倘若放在平時,在鬥隼的地盤上恭維丘子舟,他早就一道魔氣封住他們的嘴了。
可眼下,他急着煉化那些靈氣,壓根沒時間管這些破事。
青綠的靈氣被吸到他的指尖,鬥隼另一手調動魔氣。
靈氣一縷縷彙入魔氣之中,綠意瞬間被染黑,而後轉為更為純粹的魔氣。
鬥隼近乎貪婪地望着那抹魔氣,顯然對丘子舟帶來的寶物滿意至極。
殿内的喧嚷聲吵得他頭疼,鬥隼對着叫得最歡的那幾個,放出一道剛剛完成轉化的魔氣。
魔氣如一根純黑的箭,直直攻了出去,氣勢洶洶。
那幾人來不及反應,連嘴都沒來得及閉上,就被魔氣打飛出去。
巨大的聲響後,他們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了……
不過身體卻還沒有停止運轉,片刻後,殷紅的血從身下溢出。
血腥的案例在前,殿内其他人瞬間噤聲。
偌大的宮殿内,靜得可怕。
侍從們低着腦袋,一動不動,生怕下一瞬,就是自己倒在地上。
然而,這樣安靜的環境中,竟還有人沒眼色地開口了。
“好香……”
含含糊糊的聲音,似是因為嘴饞,口水正不自覺地分泌着,堵了滿嘴。
那人仿佛已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他死死盯着流到腳邊的血迹。
那血迹仍然鮮紅,不過此時開始冒着黑氣了。
細細觀察的話,便能發現,是與傷口處同樣的症狀。
是那道魔氣殘餘的氣息!
侍從們遲鈍地反應過來,随後争先恐後地擠到屍體面前,唯恐自己落在後頭。
深厚的魔氣當前,他們什麼都顧不上了。
哪怕此時鬥隼再出手,恐怕也沒幾個人會在意。
鬥隼滿意地看着侍從的表現,他将視線移到丘子舟身上。
全然忽略了自己先前惡劣的行徑,恬不知恥地發問。
“這樣好的東西,你從哪得的?”
丘子舟望着殿内哄搶的景象,似是不忍。
他閉上了眼,答非所問:“他們服侍你也有些時日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必如此行事……”
“停停停,”鬥隼一聽又是些老生常談,便毫不留情地打斷他,“從前就說好了的,你管你那塊地,我管我這邊,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就少在這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我問你的話還沒答,東西怎麼來的?”
跋扈的态度使得丘子舟眉頭緊皺,半晌,他咽下了原本要說的話,答道:“城外的人獻上來的。”
鬥隼隻是沖動了點,并不是傻,不過瞬息,他便提出了一連串的疑問。
“城外人?城外還有人願意進來?這樣的好東西,平白無故地獻給我們?”
“自然是有條件的,今日我将他帶來了,你自己問吧。”
丘子舟好似徹底沒了和他交談的興趣,說完這句話,他抿緊唇,看了一眼自己帶來的侍從,便回桌案後坐着了。
侍從領了指示,下去帶人。
能被丘子舟帶到此處,這名侍從必然是辦事最穩妥的。
不多時,他便領着一人回來了。
殿外裝飾富麗堂皇,晃眼的金光中,侍從領着新角色進殿了。
望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徐素如夢初醒。
她站直身子,試圖看清對方的面容。
不像是除魔人的模樣……
寬大的袖袍罩住了他的雙手,風格和丘子舟身上的極像,應當是丘子舟安排的。
他跟着那名謙恭有禮的侍從,模仿侍從的姿态,複制粘貼般走着。
茂密微卷的頭發仍束在腦後,隻是如今,沒了剛進城時的光澤。
如失水枯萎的花瓣,幹枯地蜷在他身後。
待到有人憐惜它,為它獻上一星半點的水源,就又能恢複從前的光彩。
望着秦硯的模樣,徐素心中,堵了好久的一處,終于通了。
第一反應是,他沒事……沒事就好。
然後,徐素感到奇怪。
她先前怎麼會覺得,秦硯和傅序身形相像呢?
他們分明是完全不一樣的……
秦硯原先不把人形當回事,本就清瘦。
眼下又在海盛城裡受了苦,如今的模樣,可以說是形銷骨立了。
不過好在還沒到瘦得難看的地步,隻是比起從前,看上去更難相處了。
約莫是因為失血過多,他臉色極差,白得像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