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眼看過去,倒真像隻鬼了。
不過由于皮囊過于鮮麗,似乎更像會惑人心智的豔鬼……還是脾氣不太好的那種。
豔鬼忽地擡頭,不偏不倚地望向她這處,徐素心裡一驚,還以為自己胡說八道被他聽見了。
不過她迅速想起曾經秦硯說過,他是聽不見她的心聲的。
看來他是感知到靈氣波動了……
秦硯不着痕迹地動了動嘴,随後飛快恢複低眉順眼的模樣,跟在侍從後面。
他沒有擡眼再去确認,因為他知道,徐素會明白的。
見秦硯安然無恙,傅序亦是慶幸的,他低聲問徐素,語氣激動。
“素素,秦公子他似乎說了什麼,你有看到嗎?”
徐素點點頭,笑道:“他說,性命無憂,不必擔心。”
多虧了秦硯是個系統,總能精準切入他們當下最在意的點。
一個跨界來當人類的系統,竟比一些真正的人類還善解人意。
徐素感到好笑。
笑着笑着,她又有些來氣。
倘若不是他總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他們何至于這麼提心吊膽的!
不行,等出了海盛城,必須把他這惡習掰正了……徐素有了新的出城動力。
思索間,秦硯已被帶到了兩隻魔物跟前,他仍舊低着頭,畢恭畢敬的模樣。
鬥隼上下打量他幾眼,并不怎麼放心。
他下了幾級台階,沒再維持人形的僞裝,眼白退位給魔氣,兩隻漆黑的眼眶俯視着秦硯。
鬥隼狀似漫不經心地召出一道魔氣,擦過秦硯的脖頸。
秦硯皮膚白,很快浮出一道紅痕,最深的那處,滲出幾顆血珠。
徐素看得心頭一緊,卻什麼也不能做,隻能在心裡将鬥隼罵個狗血淋頭。
這魔物是不是被魔氣熏傻了啊?遇到誰都是一頓打。
沒看秦硯對他的态度,比對她這個同事還和藹嗎?非得手賤上去打一下。
秦硯面上是和藹的微笑,沒有擦掉血迹,也沒有躲閃。
他就隻是看着鬥隼,毫無攻擊性。
鬥隼對峙片刻,耐心迅速告罄,直接開始盤問秦硯。
“你是除魔人。”鬥隼點出秦硯的身份,斬釘截鐵的肯定句。
不等秦硯給出回答,他又問道:“既然是除魔人,怎麼不除魔?還如此好心……特意來給我們這些下三濫的魔物送寶貝?”
說到最後,鬥隼語氣近乎譏諷,就差沒把不信任寫臉上了。
秦硯好似聽不出他的諷刺,仍舊笑着,畢恭畢敬地解釋道:“兩位領主也看到了,這寶物需由魔氣啟動,我隻有靈氣,在我手裡,它隻是件死物而已,我隻能找人合作。”
他說着,目光在鬥隼和丘子舟之間變換,确保他們都能感受到他的誠意。
“早就聽說海盛城的領主們本事大,我既要合作,必然就要找最強的。我做除魔人,也不過是為财,隻要兩位領主,能将得來的銀兩稍稍分我一些,這寶貝……便歸你們了。”
他含笑說着,處處捧着兩位魔物。
鬥隼被他哄得七葷八素的,但最後的理智驅使他,又多問了一句:“可你到底是個除魔人,我們怎麼能确保,你不會突然動手殺了我們?”
秦硯笑意更濃,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徐素的方向,似乎是在提示她什麼。
徐素本還困惑,卻在下一刻明白了。
秦硯撩起寬大的袖袍,露出兩隻白玉般的胳膊。
可往下,卻不是那麼回事了……
他兩隻手腕被粗大的藤蔓纏着,緊緊的,不留一絲縫隙。
藤蔓恍若尺寸過小的镯子,箍在手上,擠得他血都流得慢了些,指尖是缺乏血液循環的紫。
倘若隻是這樣,徐素還能理解。
可那藤蔓……竟是會吸血的!
壓根就不是正常的綠色,而是偏黑的。
像被燒焦了的枯枝一樣,不詳地套在秦硯手上。
秦硯手腕處滿是幹涸的血迹,已不再是鮮紅的模樣,同樣泛黑。
徐素本就未曾平息的怒火,噌地一下,燒得更旺了。
人都已經獻寶了,哪怕寶物是假的……
也不能這麼對獻寶的人吧,以後誰還敢來投靠海盛城啊!
徐素無聲地瞪着丘子舟,此魔看着人模狗樣的,實際心腸如此歹毒。
等他們制住魔物了,她也要拿繩子死死綁他一回,讓他也嘗嘗這滋味。
還有鬥隼,他也不是什麼好鳥。
已在徐素心裡被大卸八塊的鬥隼,看着發黑的藤蔓,終于滿意了。
丘子舟做事向來謹慎,這藤蔓出自他手,必定沒問題。
鬥隼朗聲大笑,似乎終于放下心防,接納了這位除魔人:“海盛城别的不多,就是銀子多。放心吧,隻要你在海盛城一日,就不會少了你的銀子。”
秦硯得了保證,長舒口氣,也終于安心。
他禮數周全地行禮,“那小的便在此,謝過二位領主了。”
鬥隼指了個位置,向一邊的侍從偏頭。
侍從立馬下去,擡了一張嶄新的桌案上來。
秦硯在鬥隼的示意下入座。
桌案就放在丘子舟下首,桌上布置基本與兩隻魔物的一緻。
似是極為看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