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氣漸漸稀薄,再加上鬥隼早已是怒火中燒。
種種因素的加持下,他徹底顯出魔的原形,一隻吞食他人血肉許久的原形。
身體不停膨脹,直至撐破他光鮮亮麗的外衣,直至他也變為他人眼中的異類。
手臂如成年人的大腿一般粗,薄薄的皮膚下血管突起。
墨黑的、猙獰的,在鬥隼身體上勾勒出着不詳的紋路。
黑透無神的眼眶對上迎面走來的三人,他雙眼再次被怒火點亮,胸腹間劇烈起伏着。
他嘴唇抽動,想說些什麼,卻在結界的威壓下發不出聲響。
鬥隼不信邪,用盡全力掙紮着,皮膚之下毛細血管破裂。
血液四散,浮出大片大片的黑,使得他的外表愈發可怖。
不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鬥隼終于能說話了,斷斷續續,語氣憤恨:“你們……便隻有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嗎?”
笑聲從他口中溢出,尖銳刺耳,像是匕首劃牆面,令人不适,“都是名門正派中出來……的除魔人,敢不敢堂堂……正正地和我打上一場?”
“我呸!你還好意思說堂堂正正?”
先反駁他的是徐素,看上去氣得不輕。
“剛剛丘子舟自殺過來幫你,你怎麼不說堂堂正正?現在倒好,一看打不過了,你馬上就開始叫喚不公平了。”
徐素嘴上痛罵着,理智告訴她不要忘記正事。
她逼着自己向着丘子舟的魔氣走去。
走了幾步,徐素左思右想,覺得不夠解氣。
怕之後沒機會了,折回來又罵了起來。
“再退一步說,我們赢得不光彩又怎麼了?不是赢嗎?我師父說了,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要是跟你一樣,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那就隻能原地等死!”
徐素不停輸出着,喋喋不休的作派,渾像是還要上去扇鬥隼一巴掌。
秦硯熟練地拽住她的後領,拖着她往丘子舟那處去了。
隻剩下目瞪口呆的傅序,和被徐素罵得狗血淋頭的鬥隼。
素素……不對,徐素姑娘原來吵架水平這麼高啊……
鑒于徐素方才展現的戰鬥力,哪怕是自己的心理活動,傅序還是不自覺地加上了尊稱。
看來以後在徐素姑娘面前說話做事,還要再謹慎些。
在他召出火球困住鬥隼時,傅序想明白這一點。
另一邊,秦硯沒有靈氣,隻能給徐素打打下手。
他站在一邊,等待徐素給出下一步指令。
卻隻等到徐素鬼鬼祟祟地回頭,觀察着傅序的一舉一動。
“就分開這麼一會,你也要回頭看他?”
秦硯蹙眉,心中莫名的煩躁,語氣嚴厲得像是抓住學生早戀的年級教導主任。
“你說什麼胡話呢?”徐素白他一眼,隻當他跟丘子舟待久了,染了不愛說人話的壞毛病,“符紙除魔太慢了,我得趁傅序不注意,把法器拿出來用才行。”
秦硯沒來由地松了口氣,态度緩和下來:“你用吧,我幫你看着他。”
“真的?”徐素歡呼雀躍,小跑幾步到了魔氣跟前站着。
出于對秦硯承諾的信任,她直接召出了法器,那柄自入城後就一直吃灰的傘,乖順地落到她手中,“那我可就不裝了,你可千萬盯緊傅序啊,萬一任務失敗了,這鍋可不歸我背。”
她話語間對傅序的警惕,以及對任務的在意,都代表着執行者心思沒跑偏。
這讓秦硯安心許多,也前所未有的好說話,他看着徐素點頭:“放心吧,真出問題了,我也想辦法給你圓回來。”
這話一說,徐素徹底放飛自我了。
她将傘擲了出去,懸停在大團魔氣的正上方,翠綠竹條制成的傘骨撐開,将魔氣罩在傘下。
徐素擡起雙手,十指翻飛,一個精巧繁複的印記浮現出來。
源源不斷的靈氣自指尖瀉出,一點一滴地注入印記之中,将其染成藍色。
殿内金銀玉器衆多,在自然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更為耀眼的光澤。
落到徐素指尖的印記上,照出波光粼粼。
徐素離得近,水波的光投在她臉上,亮晶晶的。
看着這樣的她,秦硯忽然有些疑惑。
上一回見她施法,是什麼時候?
他怎麼會對眼前的畫面,毫無印象呢?
記憶碎片聽話地飄來,在腦海中自動播放,秦硯恍然大悟。
上一回,是在秃鹫構成的幻境中。
幻境四處是為生活妥協的徐素,他身邊站的是為任務讓步的徐素。
那一次,她因為任務警告,沒有使用法器……
可她現在使用法器的模樣,分明展現出,有朝一日,她會成為最強的除魔人的。
現下,因有任務在身,徐素的法器,連露面的時機都要精挑細選。
秦硯為此感到可惜。
徐素兩手交疊向前,水色的印記被推至傘身。
印記融入傘身,刹那間,傘面周圍顯現出大片的靈氣。
遠遠看去,像是傘面被擴張了,穩穩遮住傘下的魔氣。
多餘的靈氣自傘沿邊垂下,如暴雨形成的雨幕般,将魔氣密封起來。
靈氣之下,結界失效,魔氣四散逃竄着,猛烈地撞擊着四周,企圖逃脫消亡的命運。
可那看似綿柔的雨幕,此刻卻成為最為堅韌的牢籠,
魔氣撞擊的那處,藍光大盛,靈氣自裂隙中沖出,将冒犯它的魔氣吞噬殆盡。
徐素口中念念有詞,一個又一個咒語砸向魔氣,傘上靈氣愈發濃厚。
傅序那處鬥隼雖有身體,但也還算進展順利。
唯有一點難纏,就是他時不時暴起反抗,需要傅序全身心地盯着他。
要鬥隼老實等着被煉化,還不如要他直接去死。
他使出餘下的全部魔氣,隻沖擊火球的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