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序早有防備，凝聚靈氣，對上那道魔氣。

魔氣散開，轉瞬間，便被火舌吞噬殆盡。

鬥隼本就是強弩之末，如今餘下的魔氣又被煉化。

唇角溢出一點血，墨一般流向下颏。

沒了魔氣護體，焰火很快開始吞噬他的肢體。

兩腿皮肉被燒化，黑漆漆的魔骨露出來。

火對上魔骨，燒得哔剝作響。

鬥隼一條腳被燒毀，站不穩當，可他不願在除魔人面前跪下。

竟伸手扶住火球邊緣，勉強支撐自己。

鬥隼手掌摸的那處，有了送上門來的柴，火燒得更旺了。

轉眼間，那隻手已不能看了。

鬥隼卻沒給自己的手掌一個眼神，他直直站着，陰毒的目光一一掃過不遠處的徐素和秦硯，最後停留在傅序身上。

他咧嘴笑了，牙露了出來。

陰森，尖利，一看就不是人的模樣：“你們都給我等着，哪怕我死了，也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傅序除的魔多，難聽刺耳的話也聽得多。

他充耳不聞，不停注入靈氣，加快煉化速度。

靈氣極速運轉下，鬥隼很快就沒了人形，魔氣隻剩最後一縷。

傅序減緩靈氣輸入速度，大喝一聲：“徐素！”

徐素眼神一凜，雙手交握，傘骨合了起來。

魔氣在傘中沖撞，最終在她靈氣的包裹下漸漸平息，也隻剩最後一縷。

她大喊：“我這邊也好了！”

得到徐素的回答，傅序沒再留手。

靈氣接連不斷地湧入火球之中，目标是最後那縷魔氣。

徐素亦擡起右手，向着傘的方向，虛虛一握。

傘骨徹底合了起來，傘面緊緊貼上傘柄，沒給魔氣留一點退路。

終于，在鬥隼魔氣散去的同時，丘子舟的魔氣也消散了！

魔氣除盡，丹鼎化作齑粉散去。

翠綠色的靈氣奔向秦硯，物歸原主。

先前火球以及傘面上的靈氣也并未白費，它們自宮殿内四散開來。

寸寸縷縷地落入海盛城每個角落，驅趕殘餘的魔氣。

結界破碎，先前殿内的侍從們，正茫然站在殿内。

作為離靈氣最近的一批人，他們已恢複了從前的樣貌。

隻是因為從前多手多腳的緣故，身上的衣衫一個比一個破爛。

衆人面面相觑，人類的羞恥心回歸，他們慌忙找尋完好的服飾蔽體。

三人出了結界，傅序這個經驗豐富的除魔人主動留下，給殿内錯愕的海盛城百姓解釋。

徐素則飛奔沖向宮殿一處角落……崔漾在那裡。

秦硯擔心再生事端，跟在她身後。

徐素奮力跑着，祈求崔漾能逢兇化吉。

倘若崔漾能聽見徐素在想什麼，定然會哈哈大笑。

逢兇化吉？這個詞對于她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别說落在她身上了，她連聽都沒聽過。

事實也的确如此……

宮殿不算大，徐素很快就到了崔漾跟前，她緩緩跪了下來。

膝蓋處感到濕潤，是崔漾的血……浸透了布料。

崔漾倒在血泊裡，身下是鮮紅的一大片。

熱烈的紅蜿蜒在華美的金磚之上，宛如開得燦爛的花。

她輕輕呼吸着，胸口是微弱的起伏。

微弱到……像是徐素的幻覺。

鬥隼盛怒之下，出手狠辣。

崔漾砸在牆上，骨頭斷了許多，整個人軟綿綿地躺着。

仿佛被掏空内芯的布娃娃，破敗地倒在地上。

可她兩眼卻亮得驚人，比剛進殿時的模樣生動多了。

仍如徐素第一回見她時的模樣，隻是眼下宮殿敞亮，似乎不需要燈泡了。

徐素心口酸脹得厲害。

她想伸手抱抱她，卻不知該如何操作，才能讓崔漾不覺得痛。

徐素無措地收回手，撫上崔漾額邊的發。

發尾處被冷汗黏上，彎彎扭扭地貼在額頭上。

她一下下順着，卻在發根處摸到一手紅。

發絲上的血液凝結，已定形了，也是扭曲的。

徐素的手頓了一下。

崔漾像是怕她嫌棄，努力了好久，擠出一個讨好般的笑。

徐素鼻子一酸，沒忍住，一時間淚如雨下。

崔漾應當很痛的，徐素想。

她當初不該給崔漾符紙的，她再一次後悔起來。

這次是真心實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