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魔氣湧入地牢,将徐素好不容易降下來的魔氣濃度驟然提高。
可見程度下降,先前貼在牆面上的照明符嘩嘩作響。
魔氣無所顧忌地靠近它,使得地牢内忽明忽暗。
魔氣一圈圈圍住鈞師儀,徹底擋住她的視線後,又如螞蝗一般鑽入她的身體,污染她的血液。
血管中的魔氣胡亂撞擊着内壁,鑽心的疼痛奪走了鈞師儀的思考能力。
她無暇再去想徐素是誰了。
魔氣叫嚣着,一窩蜂地湧入她的神識。
拔刀……拔刀……它們不停重複着,似乎要将鈞師儀的腦袋擠爆。
為緩和疼痛,她将手搭上刀柄,讓她拔刀的聲音終于停了……
幾乎是在地牢内魔氣變化的同時,徐素便從地上跳了起來。
不僅是魔氣有問題,還因為鈞師儀的反常。
見鈞師儀狀态不對勁,她極力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
但鈞師儀顯然并不想這樣做,大量魔氣湧入體内,使得她雙眼渾濁不清,卻仍固執地看着徐素的方向。
倏地,她抽出左側那把刀,欺身而上。
徐素不欲正面對上她,衣袂翻飛,四處躲避。
可地牢内空無一物,再加上空間有限。
徐素一直隻躲不攻,很快就落入了下風。
她被鈞師儀死死摁在牆邊,身後是粗糙不平的泥牆,凸起的石頭咯得她骨頭疼。
但身前境況更差,鋒利的刀刃貼着她的鼻尖,再往前一寸,就要把她頭跟切西瓜一樣切開了。
徐素仰着頭,拼命與它拉開距離。
徐素一手連同鈞師儀的手握住刀柄,一手用傘擋在小臂處,以阻止刀刃往下的趨勢。
不過忠心耿耿的法器也有自己的想法。
甫一感應到眼前人的魔氣,傘便如打了雞血般亮起藍光,開始自己的解救主人計劃。
藍光漫過刀身,傘忽略莫名熟悉的法器,湧向它眼中的魔物。
眼看着即将碰到那隻五指鮮血淋漓的手,卻被徐素的一聲怒吼喊停了:“住手!”
話音剛落,靈氣連忙如潮水般退去,藍光封鎖在傘身邊緣,不敢再往前半步。
情急之間,徐素沒能控制自己的音量,鞭炮一般炸在鈞師儀耳邊。
鈞師儀一愣,手上松了勁。
徐素看準時機,旋了一下傘身,以傘尖撥開身前的刀。
随後往側面躲去,加大二人之間的距離。
可鈞師儀從她方才的大吼中緩過來後,愈發地怒不可遏,幾乎是不管不顧地攻了上來。
徐素艱難躲避着,同時也沒放棄勸說鈞師儀:“師姐……小時候我們還一塊偷看過新進門的弟子呢,你不記得了嗎?”
回答她的是毫不留情的兩刀,她有所防備,躲開了。
看來師姐不太願意記得……徐素苦笑。
時間在鈞師儀單方面的追殺中流逝,徐素憑借着從前對師姐招式的了解,勉強維持在沒受什麼重傷的狀态。
期間她不停說着從前的事,從她九歲第一回見到鈞師儀開始,一直說到這回任務前二人在燕尋機殿内發生的事,徐素始終沒有放棄喚醒鈞師儀。
可惜的是,沒有一次起了作用。
師姐的表現,似乎和其他被魔氣感染的除魔人不大一樣。
此處魔氣濃度,遠遠超出了當初關押崔漾洞穴的魔氣濃度,那時就已經有除魔人變形極其嚴重了。
照理來說,在這種濃度下生活這麼久,師姐早該變形了……
從外表看起來,鈞師儀沒什麼事,徐素自然是高興的。
可她心裡也明白,方才地牢内魔氣濃度下降到一定程度後,很快就又有新的魔氣補充了進來。
要說地牢的魔氣沒人管,她是一百個不信的,定是鬥隼與丘子舟從中作祟。
而他們這麼做的原因……徐素蹙眉,暫時想不出來。
像是同步了她的心理活動,此前被魔氣熏得暈暈乎乎的覓蹤鳥。
在徐素周身靈氣的淨化下,終于清醒過來,叫了起來。
它撲騰着翅膀,從徐素衣襟中飛了出來,卻又被外面濃重的魔氣打了一拳,落到了地上。
砸到泥地上的小鳥奮力翻滾幾圈,把自己折騰全身沾染塵土,不複從前的美麗,這才意識到自己暫時飛不起來了。
它幹脆破罐子破摔,索性就地大張開嘴,好歹算是完成自己傳信的任務了。
不幸中的萬幸,鈞師儀眼中最具威脅的生物隻有徐素,覓蹤鳥壓根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内。
是以,在鈞師儀的放水下,徐素很清晰地聽到了覓蹤鳥帶來的消息,一字不漏。
徐素原本以為,那隻鳥是寄給師姐的,所以它才會在這時如此激動。
開頭是長久的沉默,久到徐素都以為,燕尋機忘記說話了,才有聲音傳來,這隻鳥竟是寄給自己的。
“……素素,師儀她的魂燈……變黑了……”
蒼老而又嘶啞,像是被人逼着說出口的一般。
可師父他是燕尋機。
小世界内,除了後期成長起來的傅序,還有誰能逼他?
徐素不可思議地看向鈞師儀,魔氣纏身的鈞師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