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血液從靈蛟的身體裡湧出,轉眼又被樹根吸收得一滴不剩。
花琅遲鈍地眨眼,血紅幾乎灼傷她的雙眼!
她的心中猛然湧起一股荒謬和憤怒。
她沖了上去,試圖阻止這一切,可已經來不及了……
靈蛟脖頸軟下,身軀漸漸枯癟下去,将樹妖的身影漏了出來。
樹妖滿足地喟歎一聲,枝條靈活地翻轉,躲過了花琅的攻勢,随後不急不緩地抽回深紮在靈蛟腹内的根系。
失去着力點的蛟屍從空中直直墜落,又被花琅飛身接住。
靈蛟本瑩潤光潔的皮膚暗淡皺縮,緊緊貼在骨架上,顯出幾分可怖。
花琅固執地向屍體輸去靈氣,可就如水入竹籃一般,靈氣毫無留戀地從靈蛟的身軀中流溢而出,它的内丹已經被挖掉了!
靈蛟屍體逐漸凝縮消散,迷離惝恍間,星點靈氣猶如隻隻輕蝶從它體内飛落,最後一隻蝶振翅離去時,靈蛟已然化作了半尺長的蛟屍,靜卧在花琅臂彎中。
“哈哈哈終于,我終于突破天階了!”樹妖扭動軀幹,随着它的動作,樹幹上凸起一張張臉來——
兔妖、虎妖、蛇妖……甚至是人臉,交替間,樹皮高高凸起,模樣極為可怖。
仿佛是有無數條怨毒的幽魂被困于樹軀中,又掙紮着想要逃出來一樣。
“靈蛟的内丹果然美味,不虧我等了上百年嘻嘻嘻哈哈哈哈。”短短一句話,樹妖的聲音便在尖細無辜和粗粝濁重中反複切換,回蕩在池中時,猶如鬼音一般可怖。
花琅任它自語,低眸将蛟屍仔細收入戒内放好,她收緊掌心,終于看向樹妖,沉沉道,“是你故意誘導來番鴻山的修士,告訴他們這座山上有蛇妖作亂?”
“哈哈哈你說那群蠢貨?我一路跟着這蛟,吃盡沿途數個村莊,本來以為沒有機會品嘗到這蛟丹了。沒想到,那群人類居然真的相信我說的話,找來這麼多人剿妖,多虧你們耗盡這靈蛟的靈氣,才能讓我得手!”
花琅雖已猜到實情,但真正聽到時,心還是不由得一墜再墜,她握緊天疏,哽了半響才冷冷道,
“你作亂人間,又視生靈為草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花琅向着樹妖盤虬在池底的茂密樹根攻去,笛音如晨鐘激蕩,轟然數聲炸裂間,木屑騰飛!
“真是口出狂言!若是之前,我可能還會忌憚你三分,可現在我已食靈蛟,還會懼你一個小小金丹?”
細灰未散,樹妖的嗓音伴着無數枯枝襲來,數十粗長黑褐的枝條行動詭谲,宛若巨蟒撲食。
花琅持天疏以音刃橫掃而過,近處扭曲枯枝寸寸被平切開去,斷口處,散發着濃烈地腥臭黑氣。
魔氣?
這是……以妖身入魔道?
難怪它依靠吞食内丹修煉!
可它既是妖魔,每進一階理當受到天道責罰,它方才吞食蛟丹強升數階,為何卻無事發生?
花琅擡頭望天,隻見數片烏雲罩頂,是雷劫之象,可此處卻并無雷劫落下,她不由皺眉,輕喃道,“天雷呢?!”
樹魔見狀,桀桀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斷了念頭吧,不會有天雷的!”
“這幾座山上,上千顆樹皆是我的分身,吸蝕術下,妖丹轉換本體分身間,分身早已代我受過雷劫,今日,就算是天道,也幫不了你了!”
那碎木片片聚攏,扭動揮舞在空中的樹枝轉眼就恢複了原狀,重新向花琅襲來。
随後,更有細長樹根從地底炸出。
眼看就要卷上花琅腳踝,花琅借力騰空,樹根不甘心地追逐着她,從深處層層拔出,将地面撕開一道深淵!
花琅前有萬千樹枝射來,後有如魔爪般的樹根抓來。
她在彈指間作出決定,身體猶如輕燕一樣翻轉,回旋間,腰部扭轉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她反身向下化氣為劍,帶上全身重量,猶如斧鑿一般,直直地撕開了龐大的樹根。
她一路往下劈去,靈氣與樹根幾乎要迸出火花來!
噼裡啪啦碎開的樹渣飛濺,猶如流彈一般,将她的衣裙劃破,紮進她的身體裡。
花琅身後,無數樹枝帶着怒意追來,想要拽住她,阻止她切開樹根,但一時間,竟無法追上将靈氣全部灌入這一式的花琅。
天地間,一時隻見無數揮舞細影逐着一人而去!
花琅勢如破竹,徹底粉碎了粗壯的樹根。
她伸手間借來飛散碎木,回憶着謝寒驚在鬼池中的招式,将靈諸術活入木片,反手送了出去。
木片猶如利刃,撞上追着花琅的樹枝時,隻是微微一鈍,随後徹底将枯幹的枝木切開!
滿天木屑飛揚,咵嚓聲不絕于耳,花琅落在池中,踉跄半步。
“該死的人修,竟敢毀我道行!”樹魔咆哮道,“今日我定要先撕碎你,再掏走你的金丹好好補補!!”
樹魔揮起樹根,烏頹的天色下,仿佛無數蛇影亂舞。
它沙啞嘶吼着,隻見樹冠驟然擴張,無數枝桠迅疾生長,分叉相連,枝末交接,緊密地挨在一起,形成黑壓壓一片,猶如罩頂。
竟然将花琅包繞了起來!
環境瞬間暗了下去,更為糟糕的是,空氣中的靈氣也被切斷。
它這是想拖到花琅靈竭!
屆時,花琅就如砧闆魚肉一般任它宰割了!
鋪天蓋地的枝條蔓延開來、齊齊對準了最中間的花琅!
花琅靈府空蕩,她勉力斬去眼前木枝,但樹枝猶如永不停歇般肆意生長,新的枯枝立馬補上空隙向她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