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想一向與人為善。
畢竟穿越異世界前是個循規蹈矩的普通姑娘。
在各個脾氣不好的哨兵中,甯瑜——這群狗狗們對向導是最友好的。
自然林想在面對甯瑜時更為放松一些。
也就導緻了在聽見甯瑜那樣不客氣的話之後,林想會感到難過。
以至于現在想起來當初甯瑜當時那樣冷硬的語氣,忍耐的神情,她都還是會難過。
甯瑜救過她,她也救過甯瑜,她還以為她也能夠算是和他們同曆生死的戰友了。
所以當時的林想決定讓自己也讨厭他。
而現在……她覺得沒有必要了。
又有什麼用呢?徒增煩惱。
甯瑜神情看起來蒼白又脆弱,狗狗的嗚咽聲也更加委屈。
但林想不為所動,這一次卻輕而易舉地推開了對方。
林想坐起來,發現因為疏導,身子又開始軟綿綿的有些疲憊。
到底是死過一次了哈哈。
身體大不如前。
林想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好人,不計前嫌幫助一個即将暴走失控的哨兵。
腰突然被圈住,有力的大手抱住了她,甯瑜的臉貼在了她的腰間。
“對不起、對不起……”他的悲痛如海嘯一般越過堤壩,“我錯了,拜托你,不要不理我。”
他有些神經質的剖白:“我隻是不想讓你再受傷了。”
是疏導後産生的幻覺?還是他的污染值又提升,甯瑜已經不知道懷中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實。
隻有一點,他不想再見到她那樣悲傷又麻木的神情了。
沉默了片刻,林想才緩緩說:“但我也是戰士。”
說出來的那一刻,她有些怔然。
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原來她以自己為榮。
向導不如哨兵的體力,A級向導的感知力也不如S級的哨兵。
但是沒有辦法。
後退一步是普通人的家園,盡管她是被迫穿上作戰服,但是她也明白已經無路可退。
那樣可怖的戰争和每一個人息息相關,難道她不上戰場,戰争就能結束嗎?
“甯瑜,你瞧不起我。”林想覺得有些麻木,她隻是這樣平淡道。
“——我從來沒有!”甯瑜的聲音一下子變大,他幾乎是低吼而出,林想不由得回頭,便看到了他壓抑又痛苦的猩紅雙眼。
“你難道要我眼睜睜看你去死嗎?!”甯瑜聲音嘶啞,從喉嚨裡發洩出來的話語就像是碾碎的玻璃渣,心髒在胸腔裡痙攣扭曲,沉悶的痛讓他幾乎死去,“孤蜀道登陸是一個騙局……”
“騙局?”林想一下子抓住了重點,她神情産生了變化,終于不再是那種木然模樣,“什麼意思?”
甯瑜卻不說話了,他的沉默讓林想覺得有些不安。
她死在孤蜀道那場戰役裡,如果說是一場騙局,那她豈不是白死了?!
“你給我說話!”剛剛嘴巴叭叭說個沒完,現在就當啞巴了?
林想捏住甯瑜的下巴擡起來,命令道:“你不是對不起我嗎?難道你想我死都死不明白?”
甯瑜神情慘白,額頭青筋崩起,他那樣悲傷地看着她,以至于林想懷疑這家夥是不是真的并沒有清醒,還沉浸在自己發瘋的幻想世界中。
甯瑜卻仍然不開口。
林想想起來了一件事,論忠誠,甯瑜是之最。
隻要是白塔的命令,甯瑜就一定會完成。
林想也不說話了。
她意識到隻要甯瑜不願意說,她就永遠不可能從他嘴裡知道任何這件事的真相。
狗東西。
于是她轉頭,決定站起來離開這裡。
她不是甯瑜,當初她隻是被白塔拉來參軍的壯丁,她沒有他那麼忠誠。
她一開始隻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後來是為了大多數人活下去。
“别走。”腰間一緊,林想發現甯瑜還得寸進尺的把腦袋放進了她懷裡,根本站不起來。
林想一巴掌拍在他頭上,毫不留情,發出了聲響。
“給我起來。”她道,“我好心好意給你疏導,問你事你不說,還沒完了是吧?”
林想覺得人不能太與人為善,這樣對乳腺不好。
火苗猛然燙向男人的手,對方卻好似感覺不到一樣仍然緊緊地扣着她。
“不、不……”他的聲音帶着巨大的恐慌,“求你别走,我會聽話,我再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原諒我,别走……”
“哎——”林想冷不丁被甯瑜咬了一口腰,她扭動起身子,倒吸了一口涼氣。
甯瑜害怕得有些顫抖,又因為林想的話刺痛,如長鈎攪動骨髓。
再這樣劇烈的情緒交鋒中,甯瑜所剩不多的理智在燃燒,隻想将懷中的女人融入骨髓。
但是她會生氣,甯瑜的尾巴拍打着地面,他卻也不敢再進一步。
“甯瑜。”可是她的聲音卻仍然那樣冷靜,“再用力下去,我會死在這裡。”
男人僵住,大起大落的心情讓他又如墜入寒冰,他猛然放開了她,他害怕聽到死這個字。
這一次林想終于能夠解脫,她站了起來,看着甯瑜面無血色的臉,最終隻是說:“再見,我的名字叫黎姠,你認錯人了。”
甯瑜往前爬了一下,便又聽見她說:“别跟着我。”那樣的語氣,正如當初他對她說的那樣。
林想走了。
甯瑜盯着她遠去的背影,最終低低地笑着,卻像是泣血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