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我在說什麼。
“但他沒法對你怎麼樣,”心中郁結已久的塊壘漸漸顯形,“他也隻能扣扣分——你還是會好好地去上魔藥課,所有格蘭芬多都會——哪怕再不喜歡另外三個學院,他一樣隻能安分地教書,并且找不到借口給赫敏扣哪怕一分。”
“或許有些我們不了解的事情吧。”他輕聲說,“誰知道呢?”
“但你——你什麼錯也沒有。”我合起在膝上壓了很久的書,“完全是他的問題。至于我們不了解的——噢,那個猜想?”
他點點頭:“要是他有機會做違反規定的事情呢?萬一他真的在策劃什麼陰謀呢?他想拿到那個海格取走的小包裹——這是肯定的,萬聖節晚上,他試着穿過路威看守的活闆門——”
又來了。
“哈利——如果那是鄧布利多的指令呢?斯内普畢竟是霍格沃茨的教授,我覺得他并沒有壞到會去幹那種事——”
“不能因為他沒扣過你的分就排除他的嫌疑。”
“我并不是因為——”我瞪大了眼睛,“哈利!”
“那是為什麼?”他推了推眼鏡,“從哪裡能看出他對鄧布利多忠心耿耿?又從哪裡能看出他是位合格的教授?你也覺得他的做法不公平,大家都知道他偏愛自己的學院——更别說還有魁地奇球賽上的事!”
很明顯,斯内普毫無緣由的厭惡起到了效果——哈利現在幾乎也一樣厭惡他,厭惡到拒絕承認任何其他的可能。
——從哪裡能看出他忠于鄧布利多?
我究竟為什麼覺得他可以信任?我明明不喜歡那個陰沉冷酷的鷹鈎鼻子——
但是,多麼矛盾,那個讓我再次感覺到奇異魔力流動的萬聖節,那個在他和麥格教授注視下完成魔力檢測的夜晚,還有兩個月來雷打不動、按時熬制的每一服特殊藥劑——
可我說不出口。我從來都沒找到合适的時機,把這些事情完完整整、仔仔細細地,告訴面前這個睜大眼睛望着我的男孩。
“……魁地奇比賽那天,還有很多人坐在看台上。”啊,真是蒼白的辯駁。
哈利聳聳肩:“他念惡咒的可能性最大。”
“聽着,”我歎了口氣,“鄧布利多足夠信任他——别那樣看着我,這麼說并不是因為他對我視而不見——”
“視而不見?”
“你說他從沒給我扣過分?”我搖搖頭,啧啧,瞧,這就是當名人的缺點之一,你會以為别人能獲得跟自己同樣的關注度,“其實倒不如說,他平時似乎完全沒意識到我的存在。他八成也就看得見你、赫敏、納威還有馬爾福這麼幾個學生。你知道嗎,魔藥課上我幾乎從來沒和他有眼神接觸。你說說看,哪個教授會忽視學生到都沒有眼神接觸的?”
“賓斯教授。”他立刻回答。
“……說得對。”我不得不承認,“但他是幽靈呀,大概也不怎麼在意學生們上課到底做些什麼吧……噢,說回斯内普,既然鄧布利多相信他,那我們不該太早下結論——”
“前提不成立。”哈利說,“鄧布利多真的相信他嗎?”
“要不然他怎麼能在霍格沃茨當這麼多年魔藥學教授?”
“說不定是他掩藏得足夠深。”哈利的眼睛開始發光,“嘿,我們就可以成為揭發真相的人!隻要搜集到足夠的證據,我們就能向所有人揭露斯内普的真面目——”
我知趣地閉上嘴。
他已經認定斯内普有罪了,說什麼都沒用的。
“……活闆門,三個頭的路威,魁地奇球賽,還需要一些實質性的證據……你說他腿上的傷好了沒有?這可以算證據吧……”
噢,老天,他可真執著。
樓梯傳來咚咚咚的沉重腳步聲,越來越響亮。
“救——命——梅林的——褲子——我快要——憋死了——”隻見一個渾身雪白的家夥一頭紮進房間,直奔壁爐,癱倒在扶手椅裡,“弗雷德——喬治——他們簡直——”
我們瞪着他抹開臉上糊住的雪,露出凍得通紅的臉。
滿頭是雪的羅恩一邊大口大口喘着氣,一邊撣去蓋滿冬用鬥篷的冰碴:“他們倆——差點把我埋進雪堆裡!還以為他們在被罰之後——不會再給雪球施魔法了——起碼不會是——那麼大的雪球!”
我和哈利迅速地對望一眼,都從彼此臉上看見了笑意。
弗雷德和喬治的聖誕前夜特别禮物,看來是送給羅恩了——我甚至幫着他們抱了好幾捧凍得硬邦邦的雪——最後,那個大家齊心協力團成的大雪球,幾乎和雙胞胎一樣高。
“起碼你沒有像奇洛教授那樣,被砸中後腦勺。”哈利說,“即使裹着頭巾,一直被追着砸也是很疼的。”
“但是我的腰!我的背!”羅恩激動地挺起身子,又痛得一縮,“哎喲——你們能想象嗎,那個雪球居然比我還高!比我還高啊!”
我終于繃不住,錘着地闆狂笑起來。
“你是怎麼逃回來的?”哈利咧着嘴樂呵呵地問,“我能想象你被一大坨雪埋住的樣子……”
“那個球堆得太大,散掉了。”羅恩闆着臉說,“在追着我滾過大半個魁地奇球場之後。”
“喂,你們倆——這個世界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我說你們兩個——别笑啦!太過分了——你們記得送我兩份聖誕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