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格教授對我的進展表示欣慰。
“我說過你得相信自己。”年長的女巫說,溫和的目光透過鏡片望向我,“我們來慶祝一下?”
這裡的蝾螈餅幹好像總也吃不完!
“哦,不是那個。”她好像看出我在想什麼,失笑,“校長昨天送來了蜂蜜公爵的新品,你也許會想嘗嘗。”
拜訪湯姆和每日練習一樣,成了每天的固定日程。因為經常抱着本子就一頭栽到桌上睡過去,室友們都勸我不要勤奮過頭。梅林作證,我隻是換了個場所繼續玩而已。
這位日記本裡的新朋友盡職盡責當了好幾天講解員,領着我逛遍了大教堂似的雜物間,十足耐心,讓我有點過意不去。
“湯姆,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嗎?我可以給你講講這五十年裡發生的事。”
他偏着頭思索片刻:“不算特别好奇,人類曆史總在循環往複。這樣吧,你用一句話簡略概括一下。”
“這個容易。黑魔王崛起又被打敗了,大家過着平靜的生活。”
他若有所思地點頭:“聽起來一切都順利解決了。”
“嗯?五十年前有什麼麻煩嗎?”
“幾件小事而已。”他微笑,“你能和我說說那個黑魔王嗎?”
“啊,可惜我知道得不多,大家不太願意提起他。據說那是個特别厲害又特别邪惡的巫師,一度掌控了整個英國魔法界……”
“看來這個魔王野心不大,你覺得呢?”男孩評價,“有追求的黑魔頭會把版圖擴張到歐洲大陸腹地。”
“唔,有點道理……不過伏地魔可能隻是沒來得及那麼幹就被打敗了。”我撓撓頭,“他落敗得太突然了,誰都不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天?”他捧場地追問,黑眼睛閃着好奇的光。
“他的死咒在一個嬰兒身上反彈了,打到了自己身上。”
他濃眉皺起:“這怎麼可能?沒有巫師能抵抗死咒,更何況是一個孩子。”
“所以說沒人能解釋那天的事呀。”
“那個嬰兒——活下來了嗎?”
“哦,他呀。”我笑起來,“他活得好好的,在霍格沃茨上學呢。不過他什麼也不記得。那時候他太小了。”
少年修長蒼白的手指摩挲着魔杖尖:“我猜巫師界一定把這孩子當作了不起的人物。”
“的确,他到哪裡都有人盯着看。”我歎氣,“該有多累啊。不過哈利脾氣好得出奇,我從沒見過他因為被當成珍稀動物圍觀而擺臉色。”
湯姆擡眼,長睫毛下掠過微弱的光:“你和他是朋友?”
“在很多人看來,他身邊的人可以統稱為‘哈利·波特的附帶挂件’。”我大笑,“但是,沒錯,我們是好朋友。”
“和名人做朋友很有壓力吧?”
我聳聳肩:“剛開始有點不習慣那麼多雙眼睛的凝視。但僅此而已,他還是哈利。朋友要一起面對新問題嘛——對我們來說,就是不斷闖禍不斷解決麻煩。”
男孩抿唇微笑:“啊,我猜得沒錯,你是格蘭芬多。”
“就算我去了别的學院,很可能也會折騰出一大堆麻煩來。”我做了個鬼臉,“麥格教授應該對管教惹事精最有經驗,在格蘭芬多我也許還能約束自己……”
“瞎說。”湯姆笑得更開懷,“我有預感,連她都會為你今後要闖的禍感到驚訝的。”
“這聽起來真的不像恭維話。”我無奈地歎氣,“才幾天而已,我怎麼就給你留下了這種印象?”
“原因太多了。”少年又露出高深莫測的笑意,“比如,你沒問過我的學院。”
“你想說的話會告訴我吧。”我撓頭,“不論哪個學院,能當級長都很厲害……而且這和闖禍有什麼關系?”
“關系可大了。”他嘴角高高翹起,“我是個斯萊特林。”
“哇!”我睜大眼睛,“看來五十年前的斯萊特林們還是很親切的——也可能我隻是還沒碰上足夠數量的斯萊特林。我認識的那幾個都不怎麼友好。”
他眨眨眼:“……你不覺得該多警惕我一點嗎?”
“這是你的地盤,你連這裡的時間都可以控制,警惕可能也沒什麼用。”我一攤手,“而且我爸爸說過,不應該用出身或者标簽來評價一個人。斯萊特林出了個黑魔王,不代表那個學院的所有人都很邪惡。”
“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麼會去格蘭芬多了。”湯姆挑眉,“一個忠告,輕信也許意味着沉重的代價。惡人可不會提前預告背叛。”
“我一定小心。你怎麼這麼确定我會上當啊。”我有點無語,“我需要把這條加進交友守則嗎?‘預告背叛的都不是壞人’?”
“請便,但這種表述并不準确。”他微笑,“壞人的種類成千上萬,你還有好多要學呢。”
啊,他可能被騙過很多次。我在心中歎氣,那也不怪他這麼謹慎。
湯姆看起來最多也不過六年級,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家庭環境讓他有了這麼多閱曆——也許獨處五十年可以把任何人變成沉思的哲學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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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我很想多在那間酷炫的神奇雜物間多待一會兒,學業和練習往往不允許我那麼做。我試過把作業帶進去,但沒能成功,讓人非常失望。湯姆絕對是你能找到的最佳輔導老師,不管和他抱怨什麼課題,他總能立刻指出課本某頁或補充閱讀書單角落裡的相應知識點,準确得像人體複印機,讓我很快打消了五年級時争取當級長的念頭——看來這是隻有赫敏能勝任的職務。
萬能級長唯一的弱項是近半個世紀的魔法史和發明。
“你知道的,這裡收不到新聞。”他說。
我很想給他多講講巫師們耳熟能詳的大事,張嘴卻發覺根本沒什麼可說的,這個信息滞後五十年的日記宅男也許可以反過來給我補課。
“你想讀報紙嗎?我或許可以帶幾份來。”
《預言家日報》雖然不算什麼特别吸引人的刊物,但好歹能讓他對現代社會有個大緻概念。
“你沒法把任何外界的實物帶進來。”湯姆解釋,“你的身體實際上也不在這個地方,隻有你的意識和我在一起。當然,假如你能每天為我背誦一份報紙……”
“這可能辦不到。”我趕緊說。
“開玩笑的。”他忍俊不禁,“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補補别的課程。還有你的……冥想?練習得怎麼樣了?”
“進展喜人。”我興沖沖地想給他展示,“不知道在這裡能不能行得通……基礎魔法原理在你的地盤也适用吧?”
“我盡量确保了這裡的基本法則與外界的一緻性。”他的面色少有地凝重起來,“但制造日記本的咒語哪怕對我來說也太深奧了,我不确定是否自己徹底了解這種魔法的所有應用結果……你想怎麼嘗試?需要什麼器材嗎?”
“不用不用。随便找點什麼就行,我現在還不會變太複雜的東西。”我指着身旁架子上的魔藥罐子,“這玩意兒帶惡咒嗎?”
他搖頭。
我死死盯住玻璃瓶。二氧化矽,這種材質已經是老熟人了,亞伯會說,四個氧原子裹着一個矽原子,共價鍵将它們緊密連接……
一片薄紗悠悠落到木架上。
成功!
就算是麥格教授在這裡,看到這次變形也要誇一句。我松了口氣,喜滋滋地扭頭看他。
但他沒有任何反應。
湯姆·裡德爾望着那塊紗布,濃密的睫毛給眼睛投下暗影,臉上似乎沒什麼表情,神色格外難以捉摸。
我心裡正犯嘀咕,他開口了。
“無杖魔法?”男孩聲線平穩,語調裡卻隐約帶着一絲顫動,“你剛上二年級……他們在教你無杖魔法?”
“我在學怎麼給物體變形。魔杖在我手上跟路上随便折的樹杈沒兩樣,好像不能靠它來施咒語。這段時間要學會隔空變形,以前我得抓着那個瓶子才能奏效。其實剛才不該那麼盯着看的,麥格教授說我還需要多練習……”
他又沉默下來,這次盯着我,黑曜石般的眼睛炯炯發亮。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你比我想得還要有趣。”他咧嘴笑了,仿佛一道光倏然照亮英俊的面孔,“讓我們珍惜每一刻吧,奧爾沃特,我保證,你會在這裡過得非常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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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聖節快到了,連日暴雨讓大家的心情都陷入谷底。每天把提神藥水當餐後飲料的魁地奇隊員們終于接二連三得了感冒,斯萊特林們在每個能碰見格蘭芬多的拐角大聲哀歎,為無法繼續觀賞“七個蒸汽火車頭繞球場飛行”的奇景而惋惜。
“希望這個比喻流傳的源頭不是我。”我同情地給哈利添滿杯熱牛奶,“今天覺得好點了嗎?”
他病恹恹倚在餐桌上,因為鼻塞而甕聲甕氣:“頭沒那麼痛了。說實在的,按伍德那個訓練法,我們現在才病倒真是奇迹。”
“現在畢竟是流感高發季。”赫敏中肯地評價,“拉文德最近也沒精打采的,早上我下樓的時候她的帳子還沒拉起來,可憐的女孩。”
“她最好也喝一服提神藥劑。”我擔憂地看了一眼對面不遠處,拉文德正皺着眉閉目休息,臉色很糟糕。
“你們能相信嗎,這種天氣,海格居然邀請我們去看他的南瓜。”羅恩終于啃幹淨了最後一根雞腿,“我是說,反正我們再過幾天就知道那些南瓜到底長多大了不是嗎?難道他想讓南瓜們在萬聖節前和我們先告個别?”
“傍晚雨不大的話就去看看吧。”赫敏輕快地說,“辛尼斯塔教授說今晚的天文觀測由于天氣原因取消,我們可以早點回休息室。”
去海格小屋的路上泥流泛濫,袍子貼在身上又冷又濕,很快我們三個都開始後悔答應要來了。
“咱們應該和哈利一起在公共休息室寫作業的。”羅恩使勁把腳從泥地裡拔起來,“麻煩誰施個熒光閃爍,天黑得要看不見路了……”
赫敏舉起尖端亮着瑩瑩藍光的魔杖,拉着我避開一個大水坑:“就快到了,再走幾步就是……”
“你們來啦!”海格高興地拍拍羅恩的肩膀,“再過幾天花壇裡就見不到這幅光景了,它們現在長得老大,花壇都快擠不下了。”
我們不想掃興,努力對陰沉天空下黑黝黝的巨大南瓜陰影表示了興趣,趕緊回小屋喝了好幾杯熱茶,來鼓勵自己走完回城堡的路。
“海格說希望你快點好起來,不然會錯過大南瓜堆在花壇裡的風景。”羅恩向哈利轉告海格的口信,“聽我一句勸,沒什麼好看的,我們除了一地黑影子之外啥也沒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