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就是看不得這種情節……”她發現我在看她,露出一個淚光閃爍的微笑。
一隻手忽然握緊我的手。我側過臉,哈利正望着銀幕,一言不發。
我沒有動,靜靜握着那隻手,眼淚洶湧地滑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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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我們再次搬家。這次搬遷聲勢浩大,甚至動用了先遣警衛。唐克斯、盧平、穆迪、金斯萊·沙克爾、埃非亞多戈、德達洛·迪歌、艾米琳·萬斯、斯多吉·博德默和海思佳·瓊斯負責把我和哈利從薩裡郡接到格裡莫廣場。
這一切的起因十分荒唐。電影散場後的回家路上,兩個攝魂怪襲擊了我和哈利。盡管我用盡全力,但仍然沒能成功放出守護神。哈利釋放咒語後把我拉走,立刻通知了西裡斯。鄧布利多認為這個社區不再安全,讓我們立刻前往西裡斯的安全屋。
兩個月沒見的赫敏和羅恩也在那裡,對這件事憂心忡忡,但都在竭力安慰我。
“……如果我放出咒語,哈利也許就不用去受審了。隻要我用無杖魔法,魔法部就什麼也檢查不出來……”
“别說傻話,那不是你的錯!”赫敏焦急地說,“如果當時你也用了魔法,情況可能更糟糕,也許你們倆都得被審訊!”
“他會沒事的。”羅恩接話,“福吉向來挺喜歡他的,是不是?哈利的名人光環肯定能幫上忙……”
幾天後,鄧布利多帶哈利去受審,我作為證人,再次走進威森加摩,登記魔杖之後,在旁邊的等候室等待出庭,房間裡還坐了一位散發出卷心菜氣味的老太太,以及一個虎視眈眈盯着我們的嚴肅男巫。
通向法庭的門打開時,我大吃一驚,因為來人頂着标志性的火紅頭發——但珀西·韋斯萊看都沒看我一眼,叫那位老太太作為證人出席,又哐地關上了門。
十幾分鐘後,另一位魔法部職員叫我出去。
坐在受審席上和旁觀席上感覺完全不同。從威森加摩底部看這座法庭,四面陰沉沉的石壁似乎要壓到身上。我仰頭望向那些藏在陰影中的模糊人臉,想到老式大劇院裡的舞台和包廂。
“全名?”福吉洪亮的聲音逼問,胖乎乎的臉出現在一束燈光下。
他的神色非常陌生。上一次見到他然後是在現場和霍格沃茨,再上一次是三年級前的暑假,他和艾什利先生一起拜訪了阿爾伯特。那個夏天此刻看來如此遙遠,卻又清晰得像在昨天……
熟悉的鈍痛又從胸腔傳來。
“全名?”福吉不耐煩地重複。
我深呼吸,盡力忍住顫抖。
“伊萊恩·威爾米娜·奧爾沃特。”
“身份?”
“霍格沃茨在校生。”
“描述一下你看見的事件經過。”他命令。
“8月12日晚上,我和哈利·波特從電影院出來,在路上遇到了兩個攝魂怪……”我不顧審判席上的紛雜聲,提高音量繼續,“……在判斷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的情況下,哈利·波特使用了守護神咒……”
“8月12日晚上,你是否看見了被告人當着一個麻瓜的面使用魔法?”福吉大聲打斷我。
戴單片眼鏡的女巫皺了皺眉。
“我們遇到了兩個攝魂怪。”我平靜地說,“比起用魔法自保,你甯願我們被攝魂怪吸走靈魂嗎?”
福吉的臉漲紅了,勃然大怒:“證人無權向審問者提出質詢!”
“隻是一種修辭,設問。”我回複,“是的,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我看到哈利·波特放出了守護神。”
戴單片眼鏡的女巫開口:“兩位證人的說辭可以相互印證。我判斷,那個男孩說的是真話。”
“英明的判斷,阿米莉亞。”鄧布利多點了點頭。
“現在,威森加摩進行投票表決……”
哈利被宣判無罪,利娜從旁聽席上沖過來擁抱我,校長匆忙離開。
“再加道聚光燈就跟舞台劇一模一樣了。”她環顧石室,“不過這地方真是陰森森的。”
“還是不一樣的,舞台前的觀衆們不會露出這種想生吞活剝演員的表情。”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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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赫敏和羅恩收到了任命級長的通知書,韋斯萊夫人非常高興,更加起勁地給整棟房子大掃除,決心把這裡裝點一新。西裡斯不常露面,比起這座“破破爛爛的老古董”,他顯然更喜歡自己買下的新式建築,而且他對那隻蒼老的家養小精靈極度刻薄,常鬧得樓梯口的婦人畫像破口大罵,大家暗暗達成共識,他确實不如不來。
看書之餘,我也跟大家一起掃除。好在事情夠多,被褥樓梯起居室閣樓衣櫃,樣樣需要清掃,雜務幾乎足以填滿空得可怕的日子。鳳凰社成員也在這裡進進出出,我和雙胞胎設法藏了一大堆用來伸縮耳,但隻能偶爾在他們閑聊時派上用場,因為自從被瘋眼漢發現一次後,正式會議用的防竊聽咒層層疊疊,我們還沒找到破解辦法。
利娜依舊一見面就讓我出去逛逛,我拗不過她,随便找了家咖啡店坐了一上午,等回過神來,店員說要打烊,給我打包了桌上一口沒動的茶點,很客氣地請我回去。我隻好逛到附近的遊樂場,在長椅上又坐到日暮。
“……為什麼不回家?”來人在我面前蹲下,柔聲問。
我望着沉沉暮色中那雙墨綠的眼睛,平淡開口。
“因為沒有家可回。”
“有的。利娜和亞伯還在。我也在。”他仰面望着我,“對我可以說的。哭也沒關系。看你一直這樣,我反而覺得更害怕。”
“……我知道他肯定還活着。”我望進那人眼中,視線忽然有些模糊,“但為什麼我沒法放出守護神了呢?如果我真的确信他還在某個地方生活,我就應該能用守護神咒,因為他會回來,會跟我創造新的回憶……到底是為什麼?這說不通。”
“他會回來的。”那人握緊我在膝上攥緊的手,“他一定會回來。”
暮色四合,晚風掠過枯黃枝桠,幹燥的葉片彼此敲擊,鳴響聲如同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