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給我說親,讓我嫁人。”
素辭到抽一口冷氣,露滴面露不解。
“為什麼要嫁人!你懂什麼是嫁人嗎?”素辭看着單純的晏然,再次怒火中燒,晏然在她眼裡不過是個小孩兒,什麼都不在乎,好似沒什麼想法,一切都淡淡的,一個人來來往往。
如果每個人都是一塊布,其他人是多彩的。别管好不好看,反正定是被各種各樣的俗事、好的壞的人的影響,好的壞的知識的浸染,變得多彩。
晏然不一樣,一塊白布,頂多來點月白色,輕飄飄的一塊絲絹。說白了,一個小孩兒,說什麼嫁人?她懂什麼?
喝酒還真是個好事情。俗世中的人需要出口,需要借口。酒就是個借口。不然這小孩兒不會說出這事。
“放屁!”
一個矮矮的大肚酒瓶應聲而倒,三人看着酒瓶倒了都沒有去扶,酒瓶裡沒酒了。
晏然沖着素辭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素辭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麼,也忍不住笑了下。笑着笑着,三人又陷入了沉默。
“可是,說親還要你自己去找嗎?”露滴小心地問。
那不然呢,她又被沒有被什麼人在街邊撿到過。她隻和一個人有很深的糾葛,可那人在她夢裡。
他但凡是活着,如果要娶她,她立馬就嫁。她之前就這麼想,甚至覺得一直有他的陪伴,就跟嫁了沒什麼兩樣。朋友,親人,都沒與陪過她這麼長時間的。
她的一輩子完全可以就送給夢中的人。
可是,他倒是活着了,不知道在哪,還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那就是想都别想。他死了,不可能,他活着,也不可能。還真是……
晏然倒滿一杯酒,一口氣喝下去,滿嘴苦澀,杏子味道也沒有多少了,“你說,父親是不是不要我了。”
“當然不是!”素辭否定,露滴看着晏然的樣子很心疼。
晏然沒與他們說過她母親的事,她們也不知道因為她弄丢了母親的遺書,她已經被父親丢到山上一次了。
雖然履霜山很好,北州也很好。可是事實就是如此,現在也要再一次這樣。
素辭自小自由慣了,有家中長輩庇佑,長兄們也幾乎都是圍着她轉,她倒是從未考慮過要嫁給什麼别的人,即使是剛到婚配的年齡,家中也沒有人催促。
露滴則早就遇到了太子,但也沒敢想過成婚。太子的婚和平民百姓的不一樣。她沒奢望過。
“他隻是那麼随口一說,你不嫁又能怎樣,何況現在連人選都沒有!”素辭拍了拍晏然的肩膀,“你就說沒看到一個男的!一直和我們一起玩!”
“自己開心才是真的!我們姑娘也要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素辭舉杯。
三人齊齊幹杯,說得壯志豪情。
隻是,素辭揭開了晏然的傷心之處後,三人的興緻都不怎麼高了,不怎麼說話頻頻喝酒,晏然喝得更是多,搶來素辭和露滴的酒說要嘗嘗,一嘗就是滿滿一杯。
天都黑透了,忘憂酒肆門口的紅燈籠亮起來,晏然遙遙看去,覺得好看極了。腦子暈暈的,但是确實好像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看了一會兒燈籠,門口突然就飄了一個人影,高大漆黑,明明衣服和夜一個顔色,卻又被燈光照得發金光,宛若一輪暗色月亮,低低地懸着。
程湍在門口掃了一圈,與最裡邊趴在桌子上的晏然對上視線。看着晏然擡手點了點他,唇邊還帶着笑,臉上有一絲絲紅暈。
程湍眉頭皺起來,他覺得肩膀又開始疼了。直接走過去,站到三人的酒桌旁,看到桌子上十多個小酒瓶子,他後槽牙咬了又咬。
車夫回禀他說姑娘要和夥伴們去吃飯,就不用馬車了。也說确實看到三個姑娘一起走了。程湍問去哪,車夫說去忘憂酒肆。
“酒肆?”程湍擡頭,神色難辨。
“小的之前聽說過,說是一家正經的飯館,也有酒,不過不是些烈酒,是甜酒。他們家鹵味尤其好吃……很受京城的姑娘們喜歡。有很多公子常常與姑娘約在那處……”
“大概什麼時候能結束?她有說嗎?”
“這……小的沒問,姑娘也沒說啊。”
于是,程湍吩咐臨洱,将布控的人跟上,自己大方地等了一個時辰再過來,就看到這幅場面。
确實毫無危險,是太沒有危險了。一屋子的姑娘,公子倒是沒有一個。
晏然還是直直地看前面,她有點失望,因為一眨眼的功夫,月亮就不見了。
程湍敲了敲桌面,晏然緩緩擡頭,哦,月亮在這裡。
素辭見了程湍,拉回一點理智,顫巍巍地站起身,“竟是狀元郎大人。”
“請受小女子一拜!您過來是要辦案嗎?”如同接待一個上級官員一般,素辭鄭重地行禮,并認真地要聽程湍的吩咐。
“你們别再喝了,怎麼回家,可有人接你們回去?”程湍看着另外兩個姑娘,她們神情還算清醒。
他來的時候看到不遠處停了一個馬車,不知道是不是她們的。
“大人勿要挂心,我家車夫就在外面。”素辭大大地笑着,又指了指露滴,“這位也不勞煩您了,她有人接。隻是這位姑娘,叫晏然,或許得麻煩大人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