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修仙門派多如牛毛,但無一能擇四大世家之鋒芒。
景陽衣家,寒亭季家,栖雲風家,秋澤徐家。
四世家傳承千年,底蘊深厚,俯瞰整個中土。
不過這四家勢力并非旗鼓相當,衣家和風家有姻親,風家掌門的胞妹嫁給了衣家掌門,兩家有了這層關系,自然同氣連枝,互相攙扶。
徐家論實力本就排在最末,近些年更是愈發的不景氣,子孫後代天賦一個比一個差,逼得現任掌門人不得不跟豬一樣生孩子,娶三妻四妾,後宅多得裝不下,确實子孫滿堂了,但一個争氣的都沒有。
徐掌門又不得不廣開山門招收弟子,可凡是有能耐的都奔其他三家一展抱負,誰委屈自己投靠沒前途的徐家?
徐家呈衰弱之勢,衣家和風家又聯起手來,季家形單影隻,豈能不着急?為穩固在中土的地位,季家隻得和北域外族結盟。
而季家的盟友,正是明宗。
這就要說說大約百年前的“災厄”了。
西疆是妖族的聚集地,百年前妖王為一統靈墟大陸,喪心病狂的屠城殺人,中土和北域皆未能幸免。兩地元氣大傷,自身難保,更何況妖族來犯,自當團結一心抵禦外敵。
後來災禍平息了,經過多年通商走動,現在維持着“人類種族親如一家”的和諧局面,中土修士頻頻去北域雲遊漲見識,北域修士也經常來中土探讨武學。
對四大世家而言,吞并北域一統大陸這個大目标太遠了,還是先完成“把其他三家踹飛一統中土”的小目标更切實際。
所以季家和明宗的關系是光明正大的交朋友,而非被千夫所指的勾結外族。
别問,問就是同一種族,人族。
季無涯再見明晦蘭,隻想感歎天不作美,季家點兒背。
北域三宗族,明宗是勢力實力最強的,好不容易樹立的外交,大家一拍即合協力同心,結果明宗内讧,自己把自己搞死了。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痛失合作夥伴的季老爺子怎能不心如刀絞,做夢都在罵明如松你個老廢物,連宗族都管不好,幹啥吃的?!
“晦蘭,可憐的孩子。”季無涯左手仁愛的捏着少年的肩膀,右手抹了把鳄魚的眼淚。
“到寒亭就是到家了,你從前經常來季家做客,對這裡不陌生,以後這就是你家。”
明晦蘭往後退了一步,既刻意又沒那麼生硬的扭開季無涯的手,粗布制成的奴役服被捏揉的皺皺巴巴。
明晦蘭自殘形愧道:“莫要髒了季掌門的手。”
季無涯眼中含痛,手一時尴尬的不知往哪兒落:“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
還是落到明晦蘭肩上好,一抓,明晦蘭後退,抓了個空。
季無涯悻悻的攥住拳,臉色灰白的說:“你是怪我對你置之不理嗎?”
明晦蘭無邪的眨眨眼:“怎會。”
“孩子,你這可就冤枉我了。”季無涯語重心長的說,“明宗出事後,我立即奔赴北域,看那滿宗狼藉,屍骨累累,慘不忍睹。我當時淚流成河,萬念俱灰,連怎麼回到寒亭的都不曉得。也是後來才知道那三百多具屍骨中,并未有你。你還活着,知道我有多高興嗎?”
季無涯:“怪就怪我勢單力薄,不比衣家手眼通天,竟被衣非雪先找到你,還讓你為奴為婢!”
季無涯激憤不已,捶胸頓足:“不過不要緊,我會想辦法将你解救出來。等會兒回去後,不必再跟着衣非雪了,你先去季禾那裡,禾兒自會替我好生安頓你。”
明晦蘭嗓音一如既往地和順:“多謝季掌門,可衣非雪救我回衣家,悉心照料,于我有恩,晚輩怎可忘恩負義。”
季無涯:“你嘴上不說,心裡是不是還怨我?”
明晦蘭雙手交疊行了一禮:“季掌門,您真的誤會了。明宗内亂導緻宗族毀滅,晚輩隻為慘死的親族痛心,不敢怨天尤人,更不會心有怨怼惡意遷怒。禍因自家而生,惡果也該自家嘗着。”
明晦蘭直起身,儒雅一笑:“雖說晚輩靈脈損傷不可逆,金丹幹涸難以挽回,但褪去了天才劍修的光環,返璞歸真,做個簡簡單單的凡人倒也不錯。”
“晚輩不會自怨自艾,定當好好活着,讓九泉之下的父母幼弟、以及明宗全族得以安心。”
季無涯眼眶一熱:“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啊!”
殿内其他季家長老百感交集,無不動容:“蘭公子雖未及弱冠,論品德心志,乃吾輩之師。”
殿外偷聽的季禾當場一個爆哭。
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曆盡千帆,不墜青雲。
他真的,我哭死!
季禾抹一把感動肺腑的淚花,見明晦蘭從殿内出來,忙不疊迎上去:“蘭公子,請這邊走。”
明晦蘭溫雅淺笑,指向反方向:“我走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