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茗山綠柳吐絮,新芽初發,又有春花點綴,在林中綻放。
溪流逶迤曲折,流水淙淙,春光灑在其上,波光點點,碎影流金。
下人布置好後,雲姝一行人坐在溪兩側,廣袖華服,溪水潺潺,酒觞懸于溪面。
“今日春日宴,我們來玩曲水流觞如何?”坐在對側的一個大族子弟說話了,他指向溪面,說,“這隻酒觞停在哪位面前,便請作詞賦詩一首,不可推拒,如何?”
在位的各位皆出自京中大族,自小在家中族學聽授,甚至在宮中伴讀。授業的皆是當世大儒,區區作詞賦詩又有何難?
不過,當然也有異類。
“不可!”一道洪亮聲音響起,喊出了雲姝心聲。
王家也有族學,聘了先生授業,但跟世家大族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作詞賦詩對她來說甚是勉強。
林知珩極有自知之明提出反對,“作詞賦詩我不會,别的也行。”
衆人知曉他的德性,也不為難他,自是點頭答應。
先前說話的那位公子令人将酒觞斟酒,酒觞順流而下。
清酒在黑漆色的杯中蕩漾,随波逐流,最後在衆人注視下,緩緩停在璨姐兒前面。
“璨姐兒好福氣,今日第一杯酒落入你手中,先賦詩才能飲酒。”
少女迎着衆人看來的目光,臉頰泛起紅暈。
她想了想,作了首春光賦,才算是過關。
正準備端起酒杯飲酒,一道喊聲乍出,吓得手中的酒釀微漾,險些溢出。
又是林知珩,他不安分地斜着身子,臉色興奮,有些狡黠,“表姐不甚酒力,還是讓行遠哥代勞吧!”
此話一出,氣氛靜了下來,又轟地發出調笑嬉戲聲,吵嚷嚷的聲音回蕩在溪流上空。
林知珩的聲音不算小,連另一旁賞花亭中的夫人們也看了過來,惹得常平伯夫人笑罵他。
不過他臉皮厚,自然不當回事。
倒是鄭行遠和璨姐兒兩人,被他弄得滿臉通紅,低垂着頭,任由他人嬉笑的目光在身上逡巡。
最後在哄笑聲中,鄭行遠接過璨姐兒的酒觞,一飲而盡,衆人才放過他。
接下來,酒觞停在林知珩面前,他仰頭将酒灌入口中,又舞了套拳法,才回到席中。
讓人斟滿酒後,他慢悠悠将酒觞放入溪中。
雲姝擡首間,忽地對上他撇來的目光。盡管視線很快移走,雲姝心裡卻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那酒觞借力,劃着溪水,朝她這裡悠悠而來。
她朝那方看去,瞪了他一眼。
少年也不避諱,壞心眼地扯開嘴角,露出一排大白牙。
然而,就在要到雲姝面前時,酒觞忽然不知怎的,轉了個彎兒,停在對面男人跟前。
雲姝:……
林知珩:……
霍桓擡眉看了雲姝一眼,眼神意味不明,随後注視着漂到身前的酒觞,端起來,一飲而盡。
待他賦詩後,酒觞又開始漂動,這次目标明确,直往林知珩而去,毫無意外停在他前面。
林知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認命拿起酒杯,生生灌下杯中酒。
不過,既然存了捉弄雲姝的心思,他又怎會一次便放棄。
望來的眼中滿滿的勢在必得。
雲姝咬牙,跟他打起了眼神官司,試圖打消他無聊的念頭。
這個混蛋!
她忽然覺得上次改進的藥方還可以試試。
不知道是不是天助雲姝,那酒觞眼看就要停在她面前,忽然又調轉方向,停在霍桓那裡。
這戲劇性的一幕,惹得其他人的目光在雲姝三人之間逡巡,目光中有笑意,有打量,也有好奇。
尤其是雲姝算得上是生面孔,又因為治疫的緣故,在各世家間多有耳聞。
春日宴剛開始,便有不少人暗地投來疑惑的目光,偷偷看她。
不過她皆當作不知情,任由他們打量。
霍桓的目光在雲姝白皙的臉上停了一會兒,見她不看他,又看向不遠處的林知珩。
少年讪笑着,撓了撓腦袋,似乎有些歉意。
霍桓不理他,直接一口而盡。
這次,酒觞避開林知珩,往别處而去。
雲姝端坐在席上,看着那盞酒往瓊姐兒方向而去。
她作了首賦,然後嬌羞的眼神看向林知彰,請他點評。
俊逸晴朗的男子端方儒雅,細細品味一番後,給出自己的見解。
瓊姐兒眼睛晶亮,欣喜看向對方,輕聲道謝。
酒觞再一次轉動,運氣這次沒有在雲姝這邊。
本來朝着林知彰而去的酒觞,直直停在她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