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月下樓找齊主任遞交更換節目申請,結果又把他老人家氣了個半死。
因為歌曲那欄就隻寫了兩個字——《待定》。
“待定什麼?”齊思明眼睛瞪得像銅鈴,“這歌叫待定?滿大街能找出叫這名兒的歌嗎?”
周池月現在學會怎麼跟他打太極了。
畢竟齊思明和陸岑風某些方面真的有點像,嘴裡講的跟心裡想的隻能說兩模兩樣。
她現在順這種性格的人的毛很有一套。
總之,就這麼先待定下來了。
那也沒辦法,他們合作作詞還沒完成,歌名自然也就不确定。
從辦公室退出來,周池月帶上門剛轉身,就撞上來交材料的邊樹。
他定了定說:“你等我下,我有話想跟你聊。”
周池月遲疑:“?”
她現在對于邊樹和陸岑風之間神秘叵測的關系略有猜測,而正因為這個猜測,導緻她有點不知道和邊樹能說什麼。
等他交完材料,兩個人一起往樓上走,邊樹問:“關于陸岑風的事,你是什麼看法?”
來了,來了。
果然如此。
周池月斟酌了下:“為什麼需要我有看法?他不是物品,不需要受到評價。”
這番話表明了她并不想多談,邊樹默了一會兒,轉而問:“那麼,你也不在乎和自己一起學習的是什麼樣的人嗎?”
“如果你指這方面,我可以回答你。”她說,“他們都是可以跟我一起努力的人。”
“是麼。”他有點自嘲地笑,“這就是你說的,不為别的,你喜歡而已。”
周池月頓了頓,然後輕輕“嗯”了一聲。
氣氛僵持着有點尴尬,邊樹又提起:“那你們班另一個女孩……”
“什麼?”提到李韫儀,周池月皺了皺眉。
“現在整個年級都在讨論,你沒聽說嗎?”他有些訝異,随即想了想,覺得倒也正常。五樓,跟與世隔絕也差不了多少。
周池月有種不太的預感,直到這個預感徹底成真。
“不知是誰先傳出來的……”
……
周池月不知道是否該向李韫儀隐瞞這件事,但李韫儀已經早已知曉了。
“周周,沒關系。”李韫儀和她坐在五樓的旋轉樓梯上,捧着臉看夕陽,“我現在完全不在意了,嘴長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了他們怎麼說。出事的時候,即使我沒錯,舅舅也會怪我穿着不當,現在同學們大抵也是這樣的心情。”
“比起在意這些事,我更想——”她看着周池月,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想變強,我想向你靠近,我不想給零班這個團隊拖後腿。”
周池月察覺到,自從那次“閃姐嗦粉”後,李韫儀就有些變了。她破碎的外殼重築成了堅硬的盔甲,支離的内心解構出了巋然不動的錨點。
“但是有點難。”她垂下眼眸說,“我的進度太慢了。”
周池月笑了下,挨着她的肩,也同樣捧臉看落日:“在足球隊裡,也有很多選手跑得不夠快。但那又怎樣呢,跑得慢,隻要比其他人先起跑不就可以了?而且這個弱點,有可能反而會成為你的優勢。”
李韫儀:“真的嗎?”
周池月:“是啊,正因為跑得慢,球員才會磨煉思考的速度,當思考快于奔跑,你就擁有了縱觀全局的洞察力和判斷力。”
李韫儀在口中把這句話過了一遍,随即重重地點頭,咧開笑顔。
“周周,你很喜歡足球嗎?”她有點好奇地問。
“也不是。”周池月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我嘛,隻是對一個足球小子很有印象。”
……
三年前的六月,周池月上初二。
市裡舉行的中學“市長杯”足球比賽在逐輪厮殺中走向尾聲,來到最後一輪冠亞決賽。
對決雙方正是周池月所在的外國語,以及對手九中。
決賽場地幸運地抽中外國語。主場作戰,校方發動學生給自家人呐喊加油。所以當天比賽時間内,所有上體育課的班級都取消課程,轉而被拉去當臨時觀衆啦啦隊。
南邑六月的天兒已經熱得不行了。高溫炙烤下,周池月隻想逃回班裡吹着空調看書。
同桌女孩倒是興緻昂揚。不必多說,周池月知道外國語球隊那個11号球員是她心之所向。
因此,當她掏出專業攝像機來錄影時,周池月也毫不意外。
足球,周池月實在沒什麼興趣,甚至連規則都不太了解,大概隻知道把球踢進對方球門就算赢。
在場外人聲鼎沸之中,她悄悄摸出了本斯蒂芬·金的書看得起勁兒。
這場比賽比得很是焦灼,結束前一分鐘,二中以微弱優勢領先一分。
同桌興奮地搖她手臂:“周池月,你看,我們快赢了!哎呀,書有什麼好看的,你快看球場啊!”
“離得那麼遠,誰是誰都看不清,知道比分就行了。”周池月無動于衷地翻過一頁,“而且,不是還有一分鐘嗎?提早慶祝容易毒奶。”
同桌說:“你用攝像機看,能看清人臉的,我借你。”
“算了,你留着看你的11号吧。”周池月搖搖頭。